她皺了皺鼻子,走進去,快手快腳的把窗戶打開,嘴裏還脆生生的訓斥幾個下人,道:“這屋子裏血腥味道這麼重,太難聞了,你們怎麼不開窗戶通通風,把我妹妹給熏到了怎麼辦。”
三月的天氣,正是冷熱交替,陰雨繁多時節,窗戶一開,一股略帶潮濕而清晰的空氣就湧了進來,沈玉錦微笑,深深吸了一口。
海棠忙走過來,緊張兮兮道:“五姑娘,使不得,方姨娘剛生完孩子身子虛,吹不得風,開了窗戶會落下頭痛風濕的月子病,以後不好根除。”
“真的嗎?”沈玉錦小臉上顯然是不相信,“可一個月前大夫明明就跟姨娘說過,要姨娘經常開窗戶,多呼吸新鮮空氣,才不會容易生病。”
方若萍不愛開窗戶,那是因為兩個月前,沈玉錦覺得自己的輕功練得不錯了,想要試一試,半夜三更的一個興起就來小西院轉了一圈。
那夜,她正好趴在窗戶上想要翻身而入時,就被方姨娘猛然的睜開眼睛看見了。
當時她蒙著一層白色麵紗,披著一件白色外袍,整個人像極了一個飄渺駭人的幽靈,嚇得方若萍當即尖叫連連,差點把孩子給嚇流產了。
在值夜的丫鬟海棠衝進來之前,沈玉錦就飛身溜走了,走之前,她還聽見方若萍嘴裏大喊,“鬼啊……有鬼啊……”
後來方若萍就再也不敢開窗戶了,就連白天都是關著的,精神也不好,整日疑神疑鬼的,後來請來大夫,大夫就說了讓她打開窗戶,好生休養的話。
還說她是因為要生了,才會情緒緊張,心神不寧。
當時沈玉錦就在場,大夫還是沈玉錦好心請來的,她可不想還沒報仇,沈玉繡就死在方若萍的肚子裏。
這不,沈玉錦佯裝一臉天真單純,不韻世事,拿大夫當日的話來給海棠添堵。
海棠道:“五姑娘,那是方姨娘還沒生下九小姐之前的時候,當然可以開窗戶,可現在方姨娘生了九小姐,正在坐月子,就不能吹風了。”
說著,她快手的把兩扇窗戶又急急關上,緊張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轉身對沈玉錦道:“五姑娘,這裏味道重,不如五姑娘先回去,等九小姐洗三的時候再過來探望方姨娘和九小姐不遲。”
自從上一次,方若萍和海棠被沈玉錦冤枉了一回後,主仆二人看她的眼神就變了,都帶著一絲防備。
可奇怪的是,打從方姨娘做了姨娘後,沈玉錦反而跟方姨娘親近了。
雖然不再親昵的喊她三姨,改喊方姨娘,可她卻經常來探望方若萍,還三不五時的從五老爺那裏拿些珍貴的補品來給方姨娘吃。
這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方若萍和海棠,甚至是沈席武都感覺納悶。
但沈玉錦不管人家怎麼想,她隻做她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她要做的事情則是,讓方若萍平平安安生下沈玉繡。
沈玉繡若不出生,她重生就少了一半意義。
這不,方若萍生了孩子,沈玉錦對她格外關心,叮囑海棠道,“既然方姨娘冷不得,那這屋子裏的地龍你們可要多燒,不要滅了,不要讓我妹妹姨娘冷著了,煤炭不夠,我的君蘭苑裏還有些,一會兒我讓粗使婆子給送過來。”
她君蘭苑的煤炭,可是備的足足的,就等著方姨娘生孩子用呢。
海棠忙笑道,“那就有勞五姑娘了。”
小西院的煤炭,正好快用完了。
冷季已經過去了,府裏也沒了煤炭,五老爺又是一個從不燒地龍的人,西德院要的一點兒煤炭早就被下人們用沒了,她又不好去別的夫人姑娘那裏討要煤炭。
五姑娘這話,可謂雪中送炭。
沈玉錦笑了笑,又去看了一會兒小嬰兒,手指在她細嫩的臉上輕輕撫著,一臉很是珍惜的樣子。
看著這張小臉蛋,她心裏卻五味翻轉,酸甜苦辣鹹都有。
沈玉繡,你還這麼小,讓我怎麼向你報仇?
當初你殺我兒子時,我兒子也像你這麼小,粉嫩粉嫩的小臉蛋,就像是剛剝出來的嫩雞蛋一樣稚嫩,這麼可愛的小人兒,你怎麼就能狠心下的去手?
如果我現在殺了你,是不是也易如反掌,隻要輕輕一捏?
想到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被妹妹殺了的兒子,沈玉錦心痛難當,手緩緩移到沈玉繡細嫩的脖子上去……
她輕輕緩慢的摩擦了幾下,半響之後,又轉移到嘴唇上。
不行……不行啊,你還不能死啊。
在你還不經事時,就這樣輕易讓你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你。
對仇人報仇的最好方式,不是讓她死,而是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玉繡才剛被生下來,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娃,報仇的事,她還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