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都被他掰紅了,卻依舊不肯鬆手,喬朗突然就崩潰了,“安安,別不要我,求你別不要我!”安靜的臉被他緊緊地壓在胸口,她看不到喬朗的表情,卻從他撕心裂肺的吼聲中聽到了一個男人痛哭的聲音,喬朗哭了,安靜咬緊了嘴唇,她又一次讓他哭了,可是這一次,她卻嚐不到心疼的滋味。
“喬總,你回去吧。”終於還是抬起手臂輕輕地拍著男人的脊背,即使不心疼,她也不想看到他哭,他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子,他應該繼續霸道,繼續毒舌,繼續將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那應該才是他的本來麵目,這個樣子太不適合他了,這樣癡情的喬朗,會讓安靜覺得可笑。
鑽石的永恒給予了愛情長久的期限,永恒的愛情,這也是每個女人癡迷於它的魅力所在,可是每一對相愛的人戴上鑽戒後,卻並不是都能走到永恒的,究竟多久的愛情才足夠感人,真的就有永恒嗎?三生三世太長了,她不稀罕,若能傾心相守,那麼一世也未必就不是永恒的地久天長,其實彼此相愛的人,隻要一世就夠了,可就算是相守一世卻也多麼的稀有,這個世有多少人能找到愛自己而自己也愛的人,又有多少人能和相愛的人最終走到一起,不是他們不想,隻是現實往往讓兩者不能如願,就算當初所有的傷害都各自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簡秦川的死就像一根刺永遠紮在兩個人的心裏,再也無法拔去。
“安安,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彌補你心裏的那一道傷痛?到底要我怎麼做,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狠心?”
“喬總,”圓圓擋在他們中間,冷笑:“這樣就沒有意思了是不是?安靜不想見你,你可以走了,從她認識你的第一天起就沒交過好運,你就是一顆煞星高照著,你走吧,世界很大,女人也很多,你繼續去摧殘別的無知少女去吧。”
“不,我不走,我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說。”
“你想說,人家可不一定想聽。”圓圓看著麵前這個曾經囂張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笑了:“失去了才知道可貴,是不是已經太晚了?當安靜想和你說的時候,你給過她說的機會了嗎?你武斷、自私、真的是糟糕透了,安靜瞎了眼才愛了你那麼久,你現在怪她心狠了,可是當初她給了你多少次機會,甚至連孩子都打算為你生了,還不夠?你呢?你都幹了些什麼事兒?”
“你以為安靜為了一百萬跟別的男人上床這事就那麼簡單嗎?沒腦子的蠢男人,她不愁吃穿有手腳有工作,她要錢幹什麼?那是她媽媽病了,癌症你知不知道?你一手遮天,為什麼不肯花點心思去打聽一下,一個電話就能搞掂的東西你為什麼要讓自己當瞎子,有眼無珠的狗東西,隻會將怒火發泄在女人的身上,你知道當安靜重新出現在你麵前之前她經曆過什麼嗎?”
“當她兩天兩夜水米未盡,捧著手機哭著跟莫須有的你說話,那個時候你在哪裏?當她胃痙攣和腸梗阻不得不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王八蛋你又在哪裏?她是沒有保護好孩子,關於這點我沒想為她說話,但是她為此都差點成失心瘋了,這樣總可以了吧?失去孩子你痛她就不痛嗎?你怪她打她,可是你知道那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嗎?她為你熬湯煎藥,再想盡辦法哄著你一點一點的咽下去,你知道她是在為你治療弱精症嗎?你知道嗎?”圓圓用手指一下下的戳著喬朗的胸口,把這些日子的憤恨通通紮進了這個男人的心裏,曾經安靜求著不讓她說,可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憑什麼委屈都要女人來受,而男人就可以沒有任何愧疚的離開,圓圓覺得這一刻自己好殘忍,可是卻不能不這麼做,如果這個男人不死心,那麼安靜還將永無寧日。
“你說什麼?”喬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伸出手緊緊抓住圓圓的手臂,那一刻他終於嚐到了天崩地裂是什麼樣的滋味。
這些日子安靜到底瞞了他多少東西?他想抽自己的臉,那些時候他在幹什麼?他在床上虐待著安靜,看著她掙紮,欣賞著她的狼狽,然後高傲的扔下一張金卡,嗬嗬,真好笑,太他媽好笑了,這一瞬間,連他都覺得這好像隻是上演了一出鬧劇。
喬朗對著安靜大聲的嘶吼:“為什麼要瞞我,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點信任,你媽媽死了,我有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把一件件事情都瞞住,讓我看不到,你縱容我的殘忍,我的任性,然後自己把全部的痛苦和眼淚都抗住,現在你被壓垮了,你累了,然後你甩手走人了,把這一堆的爛攤子留給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這比用刀子來剜我的心還要殘忍百倍?”
“我是自私又霸道,正是因為如此,我從沒吃過苦,忍受不了這錐心之痛,所以沒辦法做到像簡秦川那麼偉大,也不想祝你幸福,我隻想把你抱在身邊,再也不會放手,安安,我補償了家好多錢,我讓她的女兒從此上貴族學校,我向他的父母下跪道歉,你知不知道我的腿也受傷了,跪下的時候真的好痛好痛,可我還是跪了,醫生說要截肢的,我瘋了一樣的不答應,我沒想別的,就是擔心殘廢了我沒資格再來配你,安,你說,這樣我是不是不欠他了呢?”
安靜把自己的身子靠在沙發裏,喬朗說得不錯,她那時確實幻想過當他得知一切真相的時候那種追悔莫及恨不能以死謝罪的情景,然後她會像個太後一樣拍拍他的腦袋說一聲:平身吧,本宮饒你不死了。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後,她才發覺她是真的累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跟她安靜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璀璨的婚戒,而另一枚他一定會給她戴上的,一定會。
如果時光能夠倒退回一年前該多好,那個時候他一定不會開玩笑說要睡個處女,更不會一次又一次逗她找她的麻煩,或者回到那個看煙火的春節,那他就會哪兒也不去,天天守著她,這樣她有任何事都瞞不他了,可是,沒有如果了,喬朗看安靜,說:“安安,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麼嗎?”
安靜抬頭看了一眼喬朗,他痕跡深刻的眼睛裏那種絕望的瘋狂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我想抱著你從窗口跳下去,然後我們一起回到那個最初的過去,沒有傷害、沒有痛苦,讓我們重新認識,當那個晚上你出現在我房裏的時候,我會笑著對你說:嗨,安靜嗎?我叫喬朗,可以交個朋友嗎?”
安靜笑了,她看著喬朗,一字一句的說:“曾經我無數次想跟你一起跳下去,但那隻是曾經了,當我麵臨生死一刻的時候,那個衝上來抱著我的人卻不是你,我們是可以一起死的,你卻選擇了周倩倩,願意和我同生共死的是簡秦川,所以現在,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喬朗重重的摔回輪椅裏,他再也找不到那個願意和他同生共死的女孩了,是他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冬日暖陽中,一行衣著華貴的人慢慢走進機場的貴賓通道,隻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停的四處張望著,俊逸卻毫無生機的臉龐還是迷倒了一大片的花癡少女,可是當中卻再也沒有了他想要等的人。
即將走完通道的時候,他猛然回頭大吼一聲:“安靜,我愛你!”
輪椅轉過了通道,徹底隔斷了他的目光,他知道,她不會再願意聽了,曾經費盡心力要得到一句我愛你,在到手的那一刻才發現它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緊臨機場的西餐廳裏,一個剪著齊耳短發的漂亮女孩坐在那裏隔著透明玻璃,目送著那個身影消失,她奔出餐廳,抬目眺望,萬裏無雲,一架飛機,卷過白色的雲浪,飛逝而過,所有的陰霾紛飛,世界從此分為平行的兩極,她用滿目瘡痍祭奠了這份愛,從此無悲無喜,亦無留戀。
“喬朗,再見。”其實她想說的是再也不見,但是看著那張同樣遍滿傷痛的臉,她說不出口。
若我們的緣份隻走到這裏,我希望還有一個天使替我去愛你,我剪斷了我的發,剪斷了最後對你的牽掛,不會祝福你,我說不出口,隻願從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見,但是我轉身的刹那,卻難過成了你不知道的樣子,我不知道的是,我居然還有眼淚……
輕輕抹了一把腮邊,嘴角隻剩一抹解脫的自嘲,後悔沒和他走嗎?不後悔!
隻是她也不知道,當輪椅消失在目光中的那一刻,機場的另一端亂成了什麼樣子,隻是因為那個男人忽然吐了一口血,昏迷前,他在母親耳邊問出一句:“為什麼王子與灰姑娘從來都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