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裏是大片大片漫天飛舞的雪花,靜靜悄悄地落在大地上,大地一片雪白,隻有熟悉的花草彎腰忍受著雪的重量……全世界都靜悄悄的,靜悄悄地欣賞著這場盛大的雪的舞蹈,一切都是如此靜謐而又安然,仿佛這世界就是如此的,如雪一般的純潔,沒有饑餓,災難,壓迫……我靜靜地欣賞著,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盤旋著,下落,下落,再下落……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我知道冬天就要來了,我知道春天不遠了。
有人把手往我額頭上貼了貼,又輕輕歎了口氣。
醒來吧,我知道我已經睡了太久。
睜開眼的時候竟是江闊在我床邊,他甚至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掠過他閃爍著似是而非的喜悅光彩的臉,後邊端著草藥毛巾的三個小丫鬟驚喜地又哭又笑鬧成一團。
“你終於醒了,夫人,你都睡了三天了!”
“是啊,大夫們都說你很快就會醒了,可很快了三天你才醒過來,你快嚇死奴婢了!”
“夫人,你燒都退了,也沒有什麼不正常,怎麼這麼久才醒啊?”
我不說話,隻是看著她們笑。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如此悲傷,或者說如此喜悅,在我剛剛進府四五天的時候。
恐怕,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吃穿住行,還有……這些丫鬟莫名的微笑或者眼淚……這些關心,都隻不過因他的‘寵愛’而存在吧?我自嘲。
這種要靠害自己的人生活的滋味,並不好受。它會一點點剝奪你做人的最後一點尊嚴。
嘴唇是幹裂的,不知道是因為發燒或者缺水。不過腦子卻是清明的,神清氣爽,如果忽略心情的話,應該算是狀態不錯。
月兒他們七手八腳地把我撐起,喂我喝藥,給我送點心。我並不反抗,她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聽之任之。
等到她們終於忙的差不多了,才發現旁邊的少爺靜默著看著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氣氛不免尷尬起來。
“你們都下去吧,你們夫人剛醒,不可操勞太久,讓她休息吧。”
“是。”丫頭們乖巧地退出去,還不忘把房門關上。
……
“是因為覺得生活無望,才不想起來嗎?”
我不說話,笑。
“別在我麵前露出那種笑容,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笑來解決!”他忽然受不了地朝我低吼,“你到底有多少種微笑?!還有多少種是我沒見過的?”
他的語氣讓我一滯,以至於沒有習慣性地露出笑容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微笑會給你帶來災難?如果你不要總是這麼笑,或許……或許……”他忽然有些痛苦地重複,“或許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命運。”
我冷笑,“你如何知道?我的命運是由你掌控的麼?”
他一頓,低下頭去,很久沒有說話。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江闊,他執拗地低著頭,手似乎有些緊張的握拳,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對不起。”他終於無比艱難地擠出三個字。
我笑了,嗬嗬地笑出眼淚來。我發現我原來在等他這一聲對不起,等他明白自己的錯誤,等他懺悔。雖然已經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