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不為所動,仍舊嚴肅地看著我,“打消你的念頭,我不會收你為徒。”
我在心裏微微歎一口氣,難道他的師徒關係曾傷害過他?
“答應我。”他堅持。
“我答應你,我不會叫你師父,不過我會把你當做師父一樣來尊重,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我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樣誓言似的話,我隻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沒有安全感,他或許受過很嚴重的傷害,我一定不能讓他難過,一定要讓他有安全感。
“隨便你。”他的語氣似乎不是十分高興,但至少沒再說什麼。
我想可能是我又勾起了他不美好的回憶。
我必定有些什麼地方,和他記憶裏的某些東西相似,才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勾起他的回憶,或許,正如他之於我,我隻能透過他去回憶我的過去。
我們透過彼此懷念過去,這是我來這裏,或許也是他讓我呆在這裏的唯一理由。
我們都心知肚明,卻絕口不提。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在一起其實很痛苦。因為他每次看到我,就會恍惚,會憂傷,我知道他想起了痛苦的往事。而我也一樣,看到他溫文的樣子,看到他笑,看到他沏茶,聽到他的琴聲……一切一切,都會讓我想起那個人,那個愛而不得,已經錯過的人,於是我也痛苦。
可是我們仍然會不可自拔地一次次見麵,一次次痛苦,卻甘之如飴。這讓我想到一個詞:飲騖止渴。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回不去了,記住過去隻能讓自己痛苦,可是我們還是不能自已地一遍遍去複習,去回憶,想從裏麵吸取一點點溫暖,以為這樣回憶就不會褪色,可就是這樣,傷口變得更難痊愈。
……
他不再說別的事,開始步入正題。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喝茶嗎?”
我搖搖頭。
“因為在我看來,彈琴和喝茶一樣,是很優雅的藝術。尋常人若不懂得去細細用心品茗,隻知牛飲,就永遠不知道茶的真正韻味,如此,也不可能泡出好茶……”
我仔細的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來,喝茶。”他雙手端起其中的一小杯,遞給我。
我同樣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去接,“謝謝。”
我不慌不忙地按照之前養成的習慣,觀其色,聞其香,然後分三口輕輕啜飲,每一口都細細的品茗。
“品出什麼來了?”
“這是上好的鐵觀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今年剛剛采摘的新茶,而且,”我頓了頓,“而且茶樹周圍應該栽有大量的秋菊。”
他稍稍有些驚訝道:“前麵的都沒錯,隻是你隻喝過一次這樣的茶,又是如何猜出茶樹周圍有菊花的?”
我微微笑了笑,“鐵觀音本是茶之珍品,尤其這樣上好的茶葉我並未曾多次飲過,隻是同類茶的味道,即使有地域的差異,也不該有完全不一樣的味道。而這杯茶裏,有明顯的菊花清香之味,這不該是鐵觀音本身的味道,你沏茶的時候並未加入菊花,水又是致清之泉,那麼就該是茶的原因。我曾在《茶事》一書中看到過,有些茶的味道會因為周圍植物的長久熏陶之下夾雜入別的味道,有些茶農甚至以此求得不同口味的茶,這樣的茶比一般的茶更正可口,卻又比花茶更提神。所以聯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