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茶館停下來,早有久久等候的掌櫃和小廝們忙不迭地迎上來見禮,“宋公子!月兒姑娘!”
二人點了點頭,跳下馬車,轉身朝馬車跪下來,“夫人,到了!”
平時本沒有這麼多禮數,隻是這些部下從未曾見過她,她平日裏性子又過於隨意,二人這番行為是想幫她在眾人麵前樹立威信。
眾人也連忙跟著二人跪下來,“屬下參見夫人!”
馬車裏半晌沒有回應,眾人對這個從未謀麵的、傳說中的東家愈加好奇,都偷偷地用眼角去看。
月兒和宋凱對視一眼,正想起身去看看是不是還在睡覺,隻見車簾忽的一動。
一隻凝白的手當先伸出來掀起垂下的車簾,接著是微微蕩漾的三千青絲,在車簾前後方若隱若現。
眾人目瞪口呆,單看那凝白的手和光澤黑亮的發——他們的東家,莫非還很年輕?
平日裏雖然隱隱知道他們的東家是個女人,但從沒有人想過這東家竟然……竟然……莫非還是個孩子?
眾人過於驚訝,忘了掩飾好奇,都抬起頭往車門上看。
一襲白衣當先露出來,寒玉彎腰從馬車鑽出來,簌簌披下的三千青絲擋住了側臉,她從容地跨下馬車站穩,長發又紛紛披滑回肩後。
露出一個遮著麵紗的臉龐。
麵紗戴得很高,遮住眼睛以下的大半部分,隻有一雙沉靜的眼睛和潔白光滑的額頭。
沉靜的大眼睛略略一掃,掃過跪在周圍呆呆的看著她的眾人,又抬眼看到頭頂上那個“濤濤茶館”,她的表情鬆動下來。
宋凱說道:“夫人,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要住的地方,不知您覺得怎樣?”
茶館的掌櫃終於從過大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接受了事實——他們的東家,傳說中的夫人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他忙不迭地招呼,“屬下參見夫人!”
後麵的眾人也跟著請安,空氣裏瞬時響起一片聲音,她平日裏接觸的一般都是宋凱月兒和黑子,和其他人接觸的不多,這樣的場景頗有點不習慣,可轉念想到這是頭一次接觸駐外的部下,自己年輕又是女子,如果太過和藹,威信樹立不好,恐怕會給人軟弱可欺的印象,這於以後的管理可能會產生負麵影響。
她沒有說話,舉步往裏走去。
宋凱和月兒連忙跟上,以掌櫃為首的眾人連忙也從地上爬起來跟上。
茶館的房間並不大,但是尚可安身,再加上掌櫃一番拾啜,卻也清雅幹淨,難得是空氣裏有一股似有似無的茶香味,對於一個愛茶之人來說,聞起來甚是舒心。
房間的西麵有一扇小窗,小窗下是一片用作風景裝飾的鳳竹,月兒送飯菜進來的時候,她正站在窗邊,似是對著窗下的竹林發呆,對月兒的進入毫無知覺。
月兒歎口氣,指揮下人把飯菜擺好。
“夫人,先吃點東西吧。”
窗前的人微微偏了一下頭,答非所問,“約好的日子是哪天?”
月兒沉默了須臾,回答道:“八月十三,後天。”
八月十三。
她在心裏掂了掂。
好熟悉的日子。
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可以改一下麼?”
月兒低頭說道:“對方好像很忙,隻有那天有時間。”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在月兒緊張地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終於聽到一個淡淡的回應,“知道了,你去吃飯吧。”
月兒鬆了一口氣,又叮囑她記得吃飯,這才退了出來。
宋凱就候在離房門不遠的地方,問道:“怎樣?”
月兒點點頭,眼睛裏露出幾絲難得的愉悅,“答應了。”
宋凱點點頭,又道,“沒什麼反常吧?”
月兒皺眉思索了一下,“原本不太情願,想換日子,聽說對方沒空,於是就應下了。”
“……這麼說她應該還記得?”
月兒點頭,“應該記得。”
兩人對視一笑,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欣慰。
這一天兩人都好好守在房間附近,生怕有什麼變故,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房裏的人並沒有什麼令人擔憂的舉動,她一直在裏麵睡覺,午飯就開始睡,睡得忘了吃晚飯,恐怕比這些年任何一天都睡得多。
這麼的平靜,就好像早晨經過拱橋街時的那場哭泣是一場夢。
第二天一大早,宋凱抱劍守在門口,忽然聽得門一響,轉身見她換了一件新衣,從房間裏走出來。
“夫人早。”宋凱招呼道。
“你在這幹嗎?”她露出一副迷惑的神情。
宋凱答道:“老爺夫人交待我好好保護夫人。”
她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守了一晚了?去睡吧,這裏應該很安全。”
她說完這話就順著走廊走。
“是。”宋凱嘴裏答著,腳下卻自動自發地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