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兩聲,“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不管你怎麼想,我就是要讓她住在這裏,你不樂意就親自去把她趕走!”
冷香說完這些話轉身出門。
拉上正廳門來到院子裏,忍耐多時的眼淚才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書房的門已經緊閉,燈已經熄了。
她蒙著自己的嘴,死死地忍著哽咽的聲音,一步步走出江岩軒。
一塊白色的手帕出現在視線裏,她抬起頭,看到臨淵站在她前麵,伸手遞她一塊手帕。
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麼脆弱,這麼需要一個擁抱。
她靠進臨淵懷裏,忍不住哭了出來,“潛,他不明白,他什麼都不明白。”
“沒事,沒事,”臨淵安慰地拍打她的肩膀,說道:“是你對他說的話太難聽了。”
“我知道。可是他不肯用藥,不肯配合,我除了用這個辦法,還能怎麼辦?”
臨淵沉默下來,聽著她哽咽,許久才說道:“他很幸福。”
“什麼?”
“他很幸福,有你們倆姐妹這樣愛他。”
冷香聞言似是想到了什麼,漸漸冷靜下來,抽噎的聲音一點點減小了。
許久,她終於停止了抽噎,直起身子,退後了兩步,說道:“你快走吧,要是被他發現,又要跟你打。”
臨淵苦笑一聲,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的東西,“這次的藥源是從長白山找的,應該效果更好些。”
冷香從他手上接過來。
“還是沒用過,是吧?”臨淵問道。
冷香無奈地點點頭。
臨淵歎息一口,“真是糟蹋,長白山最好的蟲草,每一株都是尋常人家幾個月的生活費,銀子還不算什麼,隻怕入冬以後會越來越難尋了。”
冷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如我回皇宮一趟,我那裏還有許多銀子。”
臨淵擺擺手,“銀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請父王解決。”
冷香一愣,“王爺知道了?”
臨淵點點頭,“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眼下……”臨淵朝院子裏瞥了一眼,“把這邊的事情解決掉才是最重要的。”
“恩。”冷香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臨淵替她擦了擦淚,就像十年前那樣,交代道:“不要委屈自己。”
“我知道。”
臨淵點頭,轉身離開。
月光下,頎長的白色身影漸漸遠去,帶著夜的憂鬱。
冷香抬起頭,看到天空上圓圓的月亮。
八月十三,中秋還差兩天,她這才發現天上是有月亮的。
院子裏月華如水,她竟然現在才看到。
黑暗的心情遮住了明媚的月光。
如果是這樣,讓她看不到月光的那個人,和那個讓她重新看到月光的人,她該選擇哪一個呢?
潛,是我太執著了。
暗格。
白發披灑在牆邊,毫無聲息,不細看會以為那隻是一頂假發戴在一具玩偶的身上。
醜陋的男子靜靜地坐著,他的目光集中在茶幾上的那個小瓷瓶上,許久,他起身聳著背走到桌邊,拿起瓶子,像是在思考什麼。
“是你嗎?”
她清脆悅耳的聲音響在耳邊。
“別走!你別走!”
急切得帶了顫音的。
她沒認出他來?
她問都沒問起?
嗬嗬。
“……她小時候就害怕奇形怪狀的東西,你別嚇到她……”
冷香的聲音又響起來。
嗬嗬。
他在心裏冷笑了兩聲。
他是奇形怪狀的東西。
他就是這樣,拜她所賜!
女人當然隻喜歡好看的東西,以前他走在街上會有不計其數的女子偷看他,如今別人都在躲他,說他是魔鬼。
她呢?
她在蘇州的時候喜歡的博文,是蘇州出了名的美男子;後來跟著臨淵,那更是神仙一樣的人物。
女人都是一樣的。
她是沒認出他來,還是想假裝不認識他?
她在酒樓上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她在小山崗上給他建墳,對著墓碑喃喃自語……
她懷念的那個人是以前的他,是那個有錢有勢、燦若明星的他,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跟現在醜陋而卑微的他毫無關係。
他是魔鬼,生活在自己的地獄,即使孤單,即使痛苦,也是他自己的世界。
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會受傷,也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