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連忙追上去,“哎,不要試多了,今天隻用黃紙包的那一份,你今天先喝那個就行了!”
那人一出門就不見了影,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一個穿黃衣的醫女連忙追上去了。
臨淵轉過身來跟冷香對視一眼,均是鬆了一口氣。
“下去吧。”
一眾小丫鬟應著退下了,冷香關上門,欣喜地撲向床上的人。
“玉兒,快起來!玉兒!”
寒玉這才敢睜開眼,還沒從床上完全爬起來就被姐姐一把抱進懷裏。
“玉兒,你好棒!你好棒!我們用了兩年都沒讓他喝下一口藥,如今可以全部讓他喝了!”
寒玉一愣,眼睛眨啊眨,看到臨淵正在笑著對她點頭,她這才反應過來,“那藥本來就是給他喝的?”
“恩恩!”冷香連連點頭,“這兩年來我們所配的藥物,他一點也沒有用過,現在可以讓他全部喝下去了!總共有九九八十一種藥,每天服用一種……玉兒,在這八十一天裏,你要假裝生病,一直不要醒來,這樣他才能聽我們的話乖乖喝藥!”
“那些藥有用嗎?”她連忙問道。
冷香頓了頓,“這些藥都是臨淵不吃不睡配出來的,用的都是藥效極好的名貴藥材,按理來說,等到這九九八十一天一過,這些藥都喝完,他的內息應該調整得差不多了,身上的傷疤也會淡去……隻是……”
冷香說到這裏麵色沉重起來,轉向臨淵。
臨淵麵色也是一樣沉重,接過話來繼續道:“這些藥物成分對他可以阻止他背上凸起骨頭繼續彎曲、硬化,但是如果想要複原的話……需要到時候再用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寒玉追問道。
此話一出,二人都歎氣,“還不知道。”
也就是說他還是得以這樣彎腰的形象麵對這個世界。
她想起自己昨天在院子裏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的時候,他一切一拐的走姿,背上的凸起隨著步伐一拐一拐……然後終於忍受不了被人這樣欣賞……他騰空而起,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他其實很在意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或許在別人麵前不遮不掩,可在她麵前卻總是……躲避。
他害怕她看到他的樣子,雖然她不在意,可他自己卻不能釋然。
幾人都是沉默,過了許久,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猶如銀鈴般悅耳,“沒關係,已經比原來好了,能夠治好一點是一點——他能夠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冷香聽到這話也笑了,“就是,慢慢來吧。”
臨淵跟著笑了笑,可仔細看就會發現笑容有些尷尬,那尷尬背後隱藏的是愧疚——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寒玉想起來自己在蓉城寺院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我最近在忙別的事,沒來得及來看你,你會生氣嗎?”
是這一刻她才想起來,原來臨淵那時忙的不是別的事,而是正在忙著配藥,忙著救江闊。
一般的郎中終其一生也無法發明一種新藥物,而他卻在兩年之內配了兩種新藥——姐姐說他不吃飯不睡覺,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他雖然從未說過抱歉,從未說過愧疚,但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努力彌補著自己的過錯。
這一刻,她從心底裏原諒了他,從心底裏感激他。
如果沒有姐姐和他,或許她已經永遠失去了那個人,永遠要活在無間地獄裏。
“謝謝你,臨淵。”她真誠的說道。
臨淵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這是兩年來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她的眼神很溫柔,嘴角含笑,目光裏是深深的真誠。
是真的原諒他了。
他以為自己一直在等她的愛,可這一刻,忽然湧上喉頭的那種酸澀,讓他懷疑他等的隻是這一個原諒。
但臨淵始終是臨淵,他麵上仍然波瀾不驚,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有那滾動的喉結說明他的主人剛剛將一腔熱淚吞回了肚裏——這腔熱淚注定無法再肆無忌憚的當著她的麵流出來,從他離開蓉城跟冷香商量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無可逆轉了,他失去了在她麵前展示真我的機會,永遠地。
不多時,院子裏傳來一陣人聲,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一邊靠近一邊喊:“江公子,江公子,你慢點,你慢點!”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披散著白發的紅衣男子端著一隻碗飛快地走進來,他的身子一瘸一拐、從背後看有樣東西一下一下地往上拱,可奇怪的是,他手裏的湯藥竟然波瀾不驚,端得極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