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你——我後來才知道,是潛先找到了你,然後把線索巧妙地泄露給了諜部的人……總之他找到你之後……我去了大漠……不是我不想見你,隻是……那時候很迷惑……對他,對你,還有對我自己……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於是我躲到了他的大漠,幫他訓練三部的人……其實我隻是想逃避而已……我從沒想過,我的逃避,會造成後來的那麼多事情……或許,一直以來,是我太忽略了潛的心思……才造成了後來的悲劇……”
冷香說到這裏陷入沉思,似乎在回憶這些年來走過的路,又似乎在緬懷曾經遇到的人。
寒玉湊過身子去,抱住了姐姐,學著姐姐安慰她的樣子在她身上一下下地拍。
冷香這才回過神來,為寒玉的模樣感到好笑,說道:“想做姐姐?”
寒玉也笑了笑,問道:“姐姐,北方是不是很冷,雪很多?”
“恩,北方雪很多,也冷,但是不像這邊這樣水汽凝重……”
“是嗎?”她繼續問道,“那姐姐你喜歡雪嗎?”
“喜歡,很喜歡。”
她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天真地笑了,“我也是,姐姐,我很喜歡雪。”
兩姐妹都笑起來,寒玉又道:“姐姐,下雪很冷,以後你要多穿點。”
冷香笑了一聲,“知道關心姐姐啦?”
她點點頭,“一直都知道的。”
冷香抬手戳了戳她的臉,說道:“就會說好聽的。”
兩個人又一起笑起來。
須臾,她放開冷香,說道:“姐姐,我好喜歡雪,這些天都在屋子裏,憋壞了,真想去看看雪。”
冷香也坐直身子,笑,“雖然你身體還不好,但鑒於你的確好久沒見光,姐姐陪你去!”
“不,”她堅定地拒絕了,“以前,很久以前,他曾經抱著我走過雪地,一遍又一遍,就從這個屋子走出去,一直走到大門口……走過很多遍……姐姐,我想自己去感受一下,讓我一個人,好嗎?”
冷香愣住,許久,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我找兩個人給你打傘……”
“不嘛,我要自己一個人。”她嘟起嘴撒嬌。
冷香笑了笑,親自從門邊拿來最大最輕的那把傘。
她接過傘,又從蓉城帶過來的箱底翻出那件很久不曾穿的狐裘來,跟姐姐說了再見,打著傘一個人走出了屋子。
這年的冬天竟然那麼冷。
即使穿了雪裘,還是冷得渾身發抖。
不過發抖隻是走出屋子的那會兒,抖到後來就不會抖了,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片虛弱的雪花,隨時都會在陽光的烘烤下消失不見。
她打著傘從院子裏一步一步地走,走了許久,走到大門口。
兩個侍衛迎上來行了一個禮,他們神色間滿是驚奇,但是不敢發問。
“我出去走走,”她說,“姐姐在外麵等著我。”
兩個侍衛連答道:“是。”
她出了門先是向右走,等到過了拐角處,又順著另一個路口往回走。
她打著傘輕飄飄地走在寬廣的雪地裏,白茫茫的天地之間隻有她一個人。
隻有她一個人。
可是並不害怕。
悄無聲息地走過這座府邸,接著走下去。
下雪的天總是分不清時辰,她走了許久,許久,不知道走到了什麼時候,終於走到了那個他們一起去過的寺廟門口。
他們說他在靈隱寺山腳下的那個庭院裏。
她知道那個院子,南麵是山,北麵是水,裏麵有好幾間小房子。
那時候他生辰,他們一起住過這個院子,院子裏很多房間都空著,可他一定要跟她住在一個屋子裏……一整晚都好好的摟著她……那時候她還小,她不許他做什麼,所以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可是回到江府之後的那晚,她卻失身於自己的舊愛。
他如今住進這個房子裏……明明白白是要把她的背叛、她的錯誤深深地記住。
他不會原諒她了,他不要她了。
她想起自己跟姐姐發誓過,即使他不要她,她也要永遠纏著他。
她當然想纏著他……可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傻了,好像不太懂得怎麼去解決問題。
她覺得自己快要失約了,不是不想纏著他……隻是恐怕不能了。
她越想越難過,在原地蹲下,抱著自己嗚咽起來。
天那麼冷,落下的淚幾乎被凍成冰渣。
許久,她終於重新控製好自己,從雪地裏站起來,越過那個通往院子的路口,一直往山上走。
山路上滿是積雪,原本的台階已經被雪掩得不甚分明,又陡又滑又窄。
她一隻手打著傘,一隻手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不知道跌了多少次,最後傘順著山坡滾進了路邊的林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