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你知道他身體不好。”
沒等葉芙說話,椅子上的人身體徒然僵硬起來。
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根本已經將他當作一個廢人看待……因為殘廢了,殘廢到一無用處,殘廢到不可以做那種事?
因為嫌棄他是廢人,怕他纏著她、毀了她,所以才毫無憐惜地作弄他?將他當作動物來試藥?
葉芙看了看江闊的臉色,趁勢指責道:“身體不好又怎樣?我愛他!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嫌棄他,玩弄他!鄭寒玉,要不是你,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到現在還擺出一副說教的臉孔來,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江闊不說話,眼睛定定的盯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她聽出了葉芙的故意曲解,也看出了江闊的情緒變化,可解釋已是徒勞。
她吞下接下來要繼續的話,須臾,聲音有些低啞地問道:“聽說你在練功?”
江闊不說話,連僵硬的姿勢表情都沒有變過。
葉芙接話道:“練不練功關你什麼事?闊已經是我的了,你休想覬覦他!以後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
有很長一段時間,空氣靜默得毫無聲息,沒有人讚同,也沒有人反駁,更沒有人爭辯。
葉芙自己先亂了陣腳,大聲的宣布道:“闊說了的,等到我們練好功殺了你們,我就是他的愛人。”
愛人……
什麼才叫愛人呢?
是做了愛就是愛人嗎?
寒玉在心底默默咀嚼了兩遍這個詞,直到又苦又酸的滋味浸透了五髒六腑。
她咬了咬嘴唇,咽下無可言說的苦澀,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笑著問道:“聽說你在吃什麼藥……”
沒有人回答她。
她又繼續提示道:“就是能讓人功力倍增的那種……”
空氣一片靜默,從她說了第一句話開始,江闊就沒有改變過他的姿勢和表情。
那麼冷漠,那麼生硬,那麼……陌生。
她像個小女孩一樣,變得局促起來,凍得青紫的手指不自覺地握住濕噠噠的袖子,擠出幾滴水來。
“你不要吃那種藥……”她低聲說,“那種藥不好……”
江闊終於冷笑了一聲。
葉芙也跟著笑起來,“這世上還有什麼藥比你更毒呢?”
“我……”
辯解的話語幾乎立刻就要吐出來了,還好理智回歸了大腦,她及時地吞下解釋的那些話,停了停,又道:“你練武功,是為了殺我嗎?”
“隻是你嗎,殺你需要練功嗎?”葉芙一邊說著一邊從江闊的胸口撐起身子,目光漸漸變得狠毒:“不隻是你,你們都該死!凡是害了他的人都該死!”
寒玉張了張嘴,想說出準備好的話來,心裏卻忽然有個聲音不甘心的冒出來,怎麼也壓製不住。
許久,她抬眼看向江闊,認真地說道:“江闊,你特別、特別恨我,是嗎?”
寒玉點點頭,抬頭看向沉默中的男子,輕柔但堅定地說道:“那就對了,害過你的人,就是我了。”
或許是她的語氣有異,或許是她的態度轉變太快,江闊的頭幾不可見的偏了偏。
她注意到了,可惜的是她不能說出他想聽的話來。
她狠了狠心,繼續說道:“六年前我在這裏拒絕你,回到江府,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背叛你……”
江闊靜靜聽著,中秋那晚的月光仿佛還照耀在眼前,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起來。
“你把我關在清冷的落雨閣四年,那期間我孤零零一個人,隻有滿院枯黃的草木陪伴我……我思念父母,可從未收到父母的音信……時值鄭州趕上瘟疫,我以為父母早已於北上途中死於非命,於是為此對你心生怨恨,那次我說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沒錯,我的確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想著要怎樣殺了你……”
椅子上那人僵硬著身子,盡管竭力要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卻還是忍不住動容。
這便是信了。
她騙他太多次,讓他習慣去相信她說的不好聽的話,卻對好聽的話充耳不聞。
她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講下去。
“兩年前,我終於成功地靠近你,並且哀求臨淵幫助我,實施了我設想了四年的謀殺計劃……盡管賠上了我的身子和我的孩子,但為了讓你死,我並不後悔……”
這些話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很痛苦,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努力笑著把這些惡毒的話一句句說下去。
“我好不容易將你殺死……可惜的是,姐姐和臨淵那麼傻,竟然用藥活生生將你從閻王手裏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