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兒,為兄隻想安安靜靜地打個獵……”馬子建望著那隻四蹄飛揚、朝著森林深處逃去的母鹿。他敢斷定,在它閃入樹林前那雙眼中,無疑對自己露出了鄙夷的嘲諷。
此刻,馬子建正蹲伏在一棵白樺樹後。在他的眼前,是茂盛的灌木叢和遍布在樹林中青翠的野草。剛才那頭母鹿就藏身在灌木叢中安詳地嚼著白樺葉,對於馬子建的偷襲,它似乎早有預料,不急不緩嚼碎嘴裏的葉子後,才猛然一個躍跳甩開了這個卑鄙的人類。
總得來說,這是一個失敗的打獵。但卻是一個陽光明媚,雲淡風輕的好日子,以及此處還是一片完美的天然氧吧。
至於自己為何會在這樣的好日子於此處打獵,馬子建其實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天送完快遞後,他度過了極為平常的夜晚。可當生物鍾準時令他睜眼時,卻發現整個世界已經變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已不是自己那出租房雪白牆角的蜘蛛網,而是方方正正的木質房梁。這種東西,馬子建記得小時候隻在爺爺奶/奶/的祖屋當中見過。再環顧整個房屋,當看到那充滿古香古色味道的案幾、熏爐、屏風之物後,馬子建便一下了然了起來。
“看來,我這是遇到了網絡上最神秘且又最尋常的離奇事件——穿越!”馬子建托著自己的下頜,很認真地對眼前之事做出了精準的判斷。
回想起那一刻,馬子建甚至都很佩服自己,當時自己怎麼就會那麼冷靜、那麼帥呢?
身為一個正常且平凡的二十一世紀人才,馬子建很感激那些架空網絡小說給予他的指點。意識到自己穿越後,他瞬間便想到自己要做些什麼。
首先,從住所及服飾上大略推測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份——萬幸,天使姐姐的心果然最美麗,馬子建十分慶幸自己沒有降身在一間四麵透風的破草房中,也不用穿那如麻袋一樣刺人的布衣。
隨後,在房門剛剛打開後,他便立刻拿出了穿越人士第一天必備技能——假裝失憶。
之後的劇情,也如尋常網絡小說一般俗爛,那位溫和有禮的管家告訴馬子建:他現在的名字叫做司馬健,是河內大閥司馬家族的旁係一枝……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前些時日黃巾賊前來劫掠,他這位向來隻會閉門苦讀經書的士子,看到一名黃巾賊血腥殘忍將一名百姓砍成肉泥後,頓時被嚇暈了過去。
聽完這些後,馬子建隨即再一次便暈倒了過去。並且,同樣還是被嚇暈的。
黃巾賊!
這三個字猶如魔咒般烙在了馬子建的腦海中,他怎麼也想不到,就因為自己睡前胡亂說了一句‘要是能穿越三國時代’的廢話,一位閑得胸疼、翅膀光掉毛兒的更年期老處/女天使就把自己真扔到了三國時代?
不對,這事兒跟天使沒一毛錢關係,應該是陰曹地府那些玩忽職守的鬼玩意兒,才會這麼不著調!
哀歎了整整三天,咒罵了六千七百九十四遍後,馬子建才不甘心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是的,自己果真來到了三國時代,還是三國最最開端、黃巾起義爆發的光和七年!
馬子建承認,有那麼一瞬,他還是很興奮的。但當腦中那些有關三國曆史的所有知識都浮現出來後,他便有著一種遏製不住的衝動,直接想拉根兒小繩兒吊死自己了事兒。
就因為他了解熟悉三國,才知道電腦屏幕前那些平淡無奇的文字背後,是一副多麼淒慘動亂的末日畫卷。
整個三國時代,在後人眼中,那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是宅男幻想的天堂、是名將如雲、謀士如雨的璀璨曆史。可馬子建卻知道,在這些津津樂道的壯闊和瑰麗背後,是怎樣一將功成萬骨枯、將士流血成河水的慘烈和黑暗。
就以最簡單的人口來說,漢朝人口最繁盛時期,全國大概有將近六千萬人。可到了西晉太康初年,全國隻餘一千六百萬人。
無論是寫在竹簡上的《典略》、《三國誌》,還是在電腦熒屏上那斑斑字跡,盡是‘城中盡空,並皆四散,二三年間複無行人’、‘無辜而死者,不可計數,墟邑殘破,十室九空’這等令人寒毛聳立的文字。
更直白一些,在整個三國時代,六個人中,隻能有一個人才能存活下來。雖然,這樣的算法並不科學,但隻要想想這個可怕的比率,就知道三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吃人的時代。
更悲哀的,是馬子建用盡整整三天,發現自己穿越後根本沒有帶什麼金手指。既不是天生神力、堪與呂布大戰三百回合;又沒有過目不忘、上個廁所都能想出無數妙計的智力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