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健的麵容一時變得難以形容,他望著眼前這些衣衫襤褸的少年,看到他們每張麵容都用渴求的目光望著自己,顯得那麼端莊和堅毅。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在前世人人渴望平等和自由的社會,司馬健無法想象有人寧願當奴隸,也隻希望找尋到一絲歸屬感。可隨後當他又望了望周圍那些百姓後,司馬健忽然間便有所明悟了。
這些百姓雖然看似密密麻麻站著,但眼尖的司馬健還是發現,他們的站位也是有親疏遠近的。在落後甚至半蒙昧的封建社會,百姓們都還依靠血緣、地域、姻親等關係,自發形成一個組織抱團兒取暖。不論是陳寔這等自成一族的士人公知,還是隸屬於許氏一族的許褚。
而魏延和他身後這些少年,很可能他們每個人都是孤兒。雖然他們也組成了一個體係在這個亂世苦苦掙紮,但殘酷的亂世非但讓他們沒有半分安全感,反而令他們更渴望尋找到一絲認同和接受。對於他們來講,恐懼的未來和孤寂的冷漠,才是他們最難克服的恐懼。
至於自由和平等,司馬健歎了一口氣,才知道這些東西,是需要建立在一定社會基礎上的。否則,隻會是一座空中樓閣。
司馬健的沉默不語,讓魏延和他身後這些少年變得失望。忽然之間,魏延猛然用力不停向司馬健磕頭,寬大的額頭上頓時變得青腫起來,語調尖銳而高亢急速說道:“主公,我們不圖什麼,隻求能在這亂世多一點活下去的希望而已啊……隻要您一句話,我們這些人可以將命都送出來……”
年幼的魏延泣不成聲,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卸下了全身的偽裝,露出了一個孩童才有的幼稚和衝動。一旁的陳寔都有些看不慣司馬健的冷漠,趕上前來拉住魏延說道:“好孩子,不要哭了,司馬公子不要你,你以後便跟著老夫好了。以後你就是我陳家的人,誰敢不認你,老夫就把他逐出家門去!”
說罷這句,陳寔還很惱怒地瞪了司馬健一眼。可就在他伸手向拉魏延起來的時候,魏延卻猛然掙脫了一下,差點閃陳寔一個跟頭。隨後,也不管什麼,淚流滿麵地想陳寔致歉道:“陳老,您的好意魏延心領了,可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司馬公子雖出身士族,但魏延看得出來,他從骨子裏就沒有嫌棄我們。我魏延看人一向很準的……”
說到這裏,魏延又泣不成聲起來,再度轉過頭來望著司馬健道:“隻是,主公您到底有什麼苦衷……我們吃的也不多,什麼苦活兒累活兒也都能幹!……”
話說到這裏,司馬健也感到自己眼角有些濕潤。忽然覺得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充滿了胸口,他嗓音沙啞地開口向魏延說了一個字:“不……”
這一瞬,魏延的麵色忽然因失望和迫切變得通紅,接著又一片慘白。他愣愣地看著司馬健,瘦弱的身體都有了一絲搖晃,終於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後,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個時候,司馬健後麵的話卻又如一股熾熱的岩漿湧入魏延的心扉,燒得魏延都的身體都似乎燥熱起來。
“不……文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加入司馬鏢局並不是說我隻是花錢雇傭你們,你們都是這亂世鐵錚錚的好漢子,而司馬鏢局也不是你認為的一個什麼商行。隻要你進了這個鏢局,從今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有我司馬健一口吃的,絕不會讓你餓著!”
司馬健越說越激動,假如說之前他是受製於遊戲係統,那麼現在完全就是真情流露做出的決定。他大踏步走到魏延的麵前,使出吃奶的勁將魏延拉起,猛地拍了拍魏延的肩膀道:“你若不信我,那你我便結為異姓兄弟如何?我司馬健在此對天起誓,願與文長同生共死、肝膽相照,若有半分不誠,甘願受五雷轟頂之殛!”
這一連串的轉折,讓魏延從大悲當中走到大喜,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隻是那烏黑的眼圈驀然又紅腫起來,大顆大顆的淚水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