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羊肉烤著吃倒也美味。不過,在我們那裏還有一種吃法,就是將羊肉切成細細的薄片,要薄如蟬翼的那種,這需要十分精湛的刀工。然後,放入加滿香料的沸水中一涮,再蘸上作料香醬……哎呦,哥哥你不知道,那才叫一個鮮美。”司馬健唾沫橫飛、不時還咽下口水,正對著他側旁的戰馬上端坐著的一員大將說著。
這員大將的裝束與曹操一般無二,隻是整個身形比曹操都大了一圈兒。但最大的不同,是此人身後特意披了一條猩紅色的披風,於夜風的吹拂下,披風颯颯作響,十分惹眼。
這人的麵相粗看起來也平平無奇,但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那平凡中帶著一絲剽悍和輕佻。隻有當眉眼笑開之時,才能讓人看到他骨子裏那豪爽直白的一麵。隻不過,從他那嚴峻的麵相來看,那一麵極少展露人前。
與這人說完之後,司馬健又扭過頭,對著一名好似文士、但氣勢沉凝如青鬆的武將,絲毫不用起轉便轉化了話題道:“兄長有所不知,曹將軍此番看似晝夜行軍,有長途勞頓之累,恐令黃巾賊以逸待勞。然兄長思慮過深過細了,那黃巾賊不過烏合之眾,其渠帥首領不過力大粗蠻之輩,又有幾人會想到我等會突襲而至?”
這話說完,那武將默然點頭沉思,眼光閃動間,顯然在等著司馬健後麵的論斷。
“曹將軍此番行軍先緩後急,飄忽不定,縱然賊軍已知朝廷會派出援軍。但因根本尋不到我軍蹤跡,也會疏忽倦怠。人都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這一心理可謂是被曹將軍把握透了。故此,此番我軍雖看起來弄險,但卻會完全出其不意。若在下所料不錯,此戰必然大勝!”
聽完此話,這如文士一般的武將終於抱拳,感歎道:“計無好壞,因人而設,惇受教了。”
曹操一麵縱馬趕路,一麵也留心著身後的軍情。他最想不懂的是,司馬健這人為何那般有本事兒,竟能隻在初次見麵,便與自己的左膀右臂二人打成一片。
不錯,此刻司馬健交談兩人,正乃曹操創業之初最重要的兩員大將:夏侯惇和夏侯淵。
這兩人其實早至雒陽,但一直被曹操遣去鄉野征收兵勇。待曹操當上騎都尉後,兩人接到書信便即刻啟程,趕來同曹操彙合——之前軍鬧時衝入的那支勁旅,便是這二人所統率。
對於這兩兄弟,曹操是頗有了解的,夏侯淵輕佻剽勇、膽大妄為、喜好弄險,最善突襲、奔襲、夜襲,反正怎麼危險怎麼來。可夏侯惇卻相反,他雖十二歲便殺人,但性情穩重、寡言少語,剛毅有威,最有文武雙全大將之風。
兄弟這兩人性格迥異,有時曹操與兩人坐在一起,都不知該聊些什麼。但司馬健卻隻是一番寒暄,立刻就同夏侯淵聊起了吃肉、喝酒、泡女人,而對夏侯惇,則大肆賣弄兵法,滔滔不絕。隻是半天工夫,兩兄弟便已開始對司馬健稱兄道弟起來。
由此,也不知出自什麼心理,曹操回頭低喝了一聲:“前方便是轅關,諸軍肅靜。我入關與了解軍情,爾等在此休整片刻。”
司馬健聞言,略微有些詫異。入關休整自是應該,但令全軍肅靜,顯然就是針對自己了。難道?……曹老板這是怕自己挖他的牆腳兒?
開什麼玩笑,你們曹氏與夏侯氏本就一家,我一個外人有啥魅力能幹出那等事兒來?
“孟德就是這般刻板,不過打個仗而已,我等又不是沒有人殺過人。”身邊的夏侯淵抱怨了一句,聽起來似乎對曹操有所不滿。
司馬健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夏侯淵與曹操有什麼矛盾,但也就是夏侯淵這一句話,讓他忽然明白了曹操的擔憂:可不是,如今的夏侯惇和夏侯淵,還真不是曹操的什麼部將。三人之間的關係,可以說還是平等的。
說白了,夏侯惇和夏侯淵這兩兄弟,完全就是曹操的哥們兒夥計加老鄉,隻是看著曹操有前途,前來幫忙來了。也由此,夏侯淵才會很隨意地稱呼曹操為‘孟德’。畢竟,曹操這時候隻是朝廷的一個騎都尉,而不是後來那位一方大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