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健就算武技隻是個剛入門的家夥,這時候也看出,龐涓的武力絕不在梁惠王之下。事實上,想想兩人生前的身份就可以得知:梁惠王不過是機緣巧合覺醒的粽子,打架靠的也是金剛不壞之身和蠻力。可龐涓呢,先不說人家這盔甲裏的身子是不是也刀槍不入,就說人生前征戰沙場無數,那武力能比梁惠王差了?
現在就算是魏延,也看得出龐涓目前是自己人……至少也是中立的一派。而梁惠王,便是整個墓室當中唯一阻止大哥奪取珠寶美玉的障礙,這時候還不借刀殺人,那跟著大哥這段時間不是白跟了嗎?
梁惠王真的沒有肺,即便有,也可能被眼前那兩個賤人給氣炸了:龐涓再一次回頭等待自己的回答時,那兩賤人竟又整出了幺蛾子。年長的向年幼的耳語了一番,那年幼的就高高撅起了屁股,那年長的忽然做出了一番被閃瞎眼的動作,明顯在諷刺自己菊花中塞夜明珠一事。
“龐涓,今日之事,便算寡人有求於你如何?隻要你肯讓我殺了這二人,你我之間恩怨,即日起便一筆勾銷!”梁惠王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來,甚至司馬健都可以看到,梁惠王那一半剝起來的臉,都微微翻卷了起來,可見他此時心中的怨怒。
然而,梁惠王這一番他自己覺得已經算是退讓的條件,卻換來龐涓一陣縱聲狂笑:“大王,你恐怕想太多了。今日我敬你,你才是魏國的國君,若你不知好歹,隻不過是讓我死後都要承受千刀萬剮的仇人!若想殺了這二人,今日你必先要過了我這關!”
聽得龐涓這一句話落,司馬健登時就眉飛色舞起來:他原以為兩人男人不會這麼幹脆就發生啪啪啪打臉的橋段兒,但眼下看來,這兩人似乎前世的那筆舊帳就有問題。
仔細回想一下,就可以想到,桂陵一戰龐涓雖然敗於孫臏,但魏國的雄威並未因此消減,龐涓甚至那時還率兵攻破了趙國國都邯鄲,盡收河西失地,又南取楚地千裏,促使魏國稱霸諸侯。
另外十年後的馬陵之戰,孫臏采用犧牲不服從田忌的兩都兵馬(齊國/軍事建製單位)襲擾魏國都城,驕縱魏軍的心理戰法,造成了魏國朝廷震動,嚴重威脅到了領軍的太子申的王儲地位,才采取了跟進殲滅齊國部隊的不理智策略。
後來大量的史料證明,馬陵之戰那時的總統帥乃是魏國太子申而非龐涓,但奉命追擊孫臏的,卻偏偏是龐涓。由此可見,那時魏國梁惠王似乎也授意太子申借機打壓一下龐涓。隻是沒有想到,孫臏在那場戰役中以超乎尋常的指揮戰術和心理作戰技巧,竟使得龐涓因此而殞命。
可孫臏實際上也不是勝利者,由於他犧牲田忌政敵一事,也引起了齊王的記恨。孫臏和田忌在馬陵之戰後隻能因此逃離大軍,隨後,魏國又大勝齊國。
由此看來,兩大國之間的博弈,龐涓和孫臏不過是棋子、是犧牲品而已。假如事實真的如此,龐涓此刻還能跟梁惠王說上兩句話,證明人家真的已經是很知道感恩的人了。
更有意思的是,司馬健還忽然想起,戰國時代的君臣關係,可不是跟漢朝這樣從一而終的。
就說魏武卒的創始人吳起,自魯國到魏國,又輾轉楚國,跳槽時可是一點猶豫都沒有。那個時候,君臣還不是秦朝大一統後那種終身製關係,卻好比是打工仔跟老板之間的那種雇傭關係:在你這裏我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我就給你打工。錢給的少了或者打工不痛快了,掉頭就走,根本不會扯上半點忠誠道德什麼之類的。
就連聖人孔子也說過一句類似的話:遇到有眼光的老板,我們就好好幹。但遇到那種扶也扶不起的家夥,我們不跟他玩兒就是了,人生苦短,何必讓自己不痛快?
但梁惠王顯然不這樣認為,聽到龐涓在兩個盜墓賊的麵前竟然如此辱沒自己,他這農村土財主除卻有苦說不出外,就是滔天的怒火熊熊燃燒:寡人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又怎麼能親口說出被這賤人一劍刺入了菊花這等醜事兒?!好你個龐涓,今日寡人便讓你知曉一番什麼叫尊卑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