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該死的黃巾賊！”夏侯淵一身是血，那片片鐵甲當中，似乎還夾著說不清的肉塊。
他狠狠抹了一把臉，頓時讓自己更加猙獰如鬼，可那一身煞氣卻伴隨著熏人欲嘔的氣味傳了出來，讓人強烈地感受到夏侯淵的怒火：“豫州那裏也打過不少仗了，可想不到這廣宗城裏的黃巾，竟如此難對付！一個個完全不要命，全是以命換傷的打法，怪不得盧將軍要先避其鋒芒！”
曹操抬了抬眼皮，似乎對夏侯淵一身血腥毫無感覺，隻是那眉宇皺得更緊了一些，昭示著他心頭的沉重：“妙才說得不錯，今日這番試探，才明白了董卓為何還會小敗一場。黃巾賊聚散無形，又悍不畏死，當今難以對付。”
司馬健這時完全無話可說，事實上，若今日他是統帥，恐怕早就打了一個大敗仗。黃巾賊的確無論守城還是麵對騎兵，都沒有什麼經驗，所有打法也都破綻重重。但他們隻需兩點，就能將這些全部抹滅幹淨。
人多，再加上悍不畏死，就讓他們所有的破綻不再是破綻。就如今日夏侯淵衝擊敵陣，一千人幾乎就殺了一千人，隻按殺傷比來說，毫無疑問是場勝利。可最後卻因被黃巾賊圍困，隻逃回六百餘人，那就是一場小敗了。
因為，黃巾賊足有十萬餘人，死一千人對他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可對於曹操來說，他卻一下將近損失了一半的子弟兵。假如短期內曹操不能得到漢營大軍兵士的認同，那他根本沒有再與黃巾戰下去的本錢。
“其實這一仗，我們也不算敗。”看到中軍帳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曹操改變了口氣：“如今我們已然看出，黃巾賊其實並不是全集中在廣宗城內的。他們至少有兩萬人，分布在廣宗城附近，隻不過，我們尚且不知他們如何聚散無形罷了。若是能先剪除黃巾外援，再集中兵力破城，想必還有一線希望。”
“沒用的。”司馬健搖了搖頭，擊滅了曹操這個先易後難的戰略，歎了口氣道：“隨後趕來的那些黃巾賊，其實也不是真正的黃巾賊。我派斥候追蹤了那些人，他們回到各自的村落中，摘掉頭上的黃巾，便成了老實巴交的百姓。董卓當初縱兵屠戮周圍鄉裏，也不隻是單純為了劫掠財富和糧草……”
“你是說，這廣宗附近其實人人皆賊？！”夏侯惇反應了過來，詫異說道。
“也可以說，這廣宗附近之人，其實都不是賊。”司馬健上前一步，清晰地將此話道出。
曹操抬頭看了司馬健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司馬健的意思：從戰事上來講，那兩萬黃巾算不上真正的威脅，不需要刻意剿殺。至於說道那些百姓為何都是黃巾賊，又全不是黃巾賊，就會牽連到很深的政治問題，不應該是他們討論的內容。
由此，曹操當即將手一擺，開口道：“暫不提那些黃巾之事，眼下我們最當應對的，還是堅守在廣宗城中的那些賊寇。”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但就如剛剛吹入中軍帳的一陣狂風般，呼嘯燥熱，猶如每個人此刻的心境和思維，左突右衝卻焦慮無比，沒有一點辦法。
“要不，過幾日派那些漢軍再去試探一番吧。”夏侯惇最先開口了，他顯然有自己的理由：“這一次，我們派遣自己子弟兵上陣，多少也表明了我們的立場。孟德你畢竟身負詔命而來，有權調動這支大軍……更何況，我們隻是需要再試探一番，並非讓他們盡數上去送死。”
“不妥。”曹操痛苦地搖了搖頭，否則了這個提議：“軍心不在我身上，一旦輕用，必然隻會消耗他們對我的信任。這支大軍乃我們最後的利器，一旦動用，必然是與賊寇決一死戰之際！”
司馬健點了點頭，很同意曹操這個觀點。今日那些漢軍的表現，已然說明了問題，他們對於曹操隻會給一次機會，若決戰時勝券在握，這支大軍必然奮勇上前，尚可一戰。可一旦輕用，不需幾次，軍營非嘩變了不可。
“打又不能打，撤也不能撤，難道我們隻能就這樣跟這些黃巾賊耗下去不成？”夏侯淵怒了，一掌拍在曹操的案幾之上，登時將那可憐的案幾拍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