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臣附議(1 / 2)

陳寔是這個時代的賢人,但絕非聖人。他不可能沒有人類的情感和思維,相反,正因為他比其他人更博文廣記,所以對一些事物便有著更深刻的認知。

他與司馬健前後腳進入漢室朝堂之後,其實心理變化是差不多的。但他比司馬健更失望的一點,是他入朝的時候,還懷著報效漢室的希望。可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便目睹了王允、劉陶、皇甫嵩、司馬直等一大群的漢室忠臣良將,被宦官無情禍害。

這樣的現實,讓他不得不深切思考,個中緣由到底是什麼。可他越思考,得到的結論就越令他毛骨悚然:沒有漢室天子的放縱,那些宦官又怎麼可能那般橫行無忌?

而當他將目光專注到龍位上的劉宏時,他雖然三番五次想要告訴自己,這位皇帝是正統的漢室天子,是天下共主。可無奈,他的學識和閱曆卻告訴他,這個劉宏不過隻是一個可憐的政治犧牲品而已。

那一年,陳寔還清楚記得是十二月二十九日,桓帝駕崩,竇皇後升級為竇太後,臨朝聽政。她在此要管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大漢朝找個新皇帝。畢竟國家不可一日無皇帝哪,不然她這個太後屁股也坐不穩。她把漢朝眾卿都招來開會,確定皇帝人選。有人認為,瀆亭侯劉宏,最有賢才。

竇太後一看,中。她的父親,當時的大將軍竇武一聽,點頭微笑,中。

他們之所以喜歡這個提名,不是劉宏是什麼賢才,主要這個候選人劉宏,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十二歲,懂什麼呢,還掛名賢才,簡直是胡扯。可竇家就喜歡這樣的胡扯,至於為什麼,相信大家心知肚明,不說也罷。

這就是劉宏成為漢室天子的根本原因,而陳寔違製梳理了一下漢室皇譜發現,單從血親來講,劉宏根本算不上桓帝的最近血脈。相反,合肥侯才是血親最接近、名義上最正統的人選。也就是說,當年竇家為了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特意選了這麼一個庸才登基!

是的,陳寔已經看出來,眼前這位皇帝,無論從哪方麵來講,都不能算是漢室名正言順的天子。當他的希望在這不足一年時轉為失望的時候,昨日的那一場軍演,劉宏那蹩腳醜陋的表現、以及那殷紅的鮮血也深深刺激了陳寔。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屍位素餐下去了。

“天之於漢,悢悢無已,故殷勤示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實在修德。臣位列台司,憂責深重,不敢屍祿惜生,坐觀成敗。今列位戮力報國,誅奸除穢,順天應道,此乃大功,老臣所言,便是這個意思。”陳寔緩緩起身,跪拜於大殿之上,將此朗朗之言宣之於眾。

說罷這句,陳寔驀然感到自己渾身正在顫抖,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他似乎看到了漢室的明天,看到一位有德仁厚的君王出現在朝堂,將朝堂上的汙穢氣息一掃而去,繼而列位士大夫秉承的仁政,被那位英明的天子一一采納,天下黎庶終於不再饑饉,四方也終於宴平……

陳寔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尤其將天災頻降這等大不敬的話說出來意味著什麼。可每每想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煌煌史冊之上的榮耀,他就想高歌,想起舞……這一刻,是他步入朝堂之後,最應該有的一刻!

大治之前必有陣痛,大治之前也必有鮮血,假如漢室還需要鮮血,陳寔不介意讓自己體內的血液流盡。

由此,這一刻,他望向劉宏的目光,神光炯炯,威嚴不退!

“大膽!陳寔,你可是要謀逆不成?!”被陳寔這番話中氣勢壓倒的劉宏,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可略微清醒之後,他便驀然大怒拍擊禦案,怫然作色道:“侍衛聽令,將這等不忠之人拖下,關入廷尉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