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勒停戰馬,回首眺望,穿過平原,隻見遠處成群結隊的羌人武士正向這裏開來,烏壓壓的人頭雲集在一起,一團團,一片片,漫山遍野,望不到邊。羌人們騎乘駿馬,手持長矟,身披毛皮,頭頂角盔,看上去就像是草原上成千上萬往來遷徙的野犛牛,正以雄健的步伐,從容不迫地緩緩移動。
可擁有這兩萬大軍,並沒有給他任何安全感,至於說什麼攻下散關的躊躇滿誌,更不在王國的情緒當中。他是被人強行綁縛在羌族造反這輛戰車上的,以一個漢人的身份去攻伐自己的同胞,他並覺得這是多麼光彩而偉大的事業。
可同時,他又不同於生活在雒陽及中原那些錦繡之地的漢人,涼州的風霜給了他太多的傷痛。讓他清楚明白,要想在這樣征伐不斷、血流如海的地方生存下去,必須有著野狼的凶殘和野狐的智慧。
可當他見到韓遂的時候,才真正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樣的人。韓遂那個貌不驚人的家夥,才是真正的野狼和野狐的結合體。本身已經握有鐵羌盟絕對權力的他,並沒有再毒死前幾任盟主後,一屁股坐在盟主的位置上,而是十分卑謙的將這個位置讓給了自己。
王國自然向往權力,但他同時也知道這時候一屁股坐在鐵羌盟盟主的座位上,是多麼不明智的一個選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次好不容易脫離韓遂的機會,擊潰散關的漢軍,從而迅速在羌族當中建立一些威望,來給自己增加一些生存的可能。
可以說,王國此時的心情,是惶恐的。但那惶恐當中,還是有一絲祈望的。
散關那裏畢竟交鋒了十餘天,羌族人的驍勇善戰,王國是很清楚的。雖然騎兵很不適合攻城,但漢人的軟弱和朝廷的腐敗,王國也是知道的。據說散關上那個新來的守將是名將之後,但王國不認為在漢朝那般動亂黑暗的環境下,這位名將之後還能大放異彩。
或許,在承受羌族一萬大軍不死不休的進攻後,聞聽自己兩萬援軍趕來的消息,散關上的那些漢軍兵士就會作鳥獸散吧?屆時,讓自己撿一個現成的便宜,也算是蒼天憐佑了。
這樣一想,王國才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有了繼續行進的動力。
正在此時,王國看到,遠處一陣大亂,一隊騎兵向著自己的方向猛得衝來。那隊騎兵是漢人將士的裝束,滿身滿臉都是血漬,逃得狼狽不已。在他們身後,正有一支騎兵飛快的追來,馬上騎士,彎弓如月,一箭又是一箭,向著前麵的漢人騎兵射去。隻不過由於距離遠的緣故,並沒有射落幾人,但散關下的戰況激烈,王國也有些感受到了。
不過,漢人逃跑、羌人追趕的場景,忽然讓他就有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果然,待那支羌人騎兵趕來後,他就得到了消息:“盟主,散關被我們攻下來了!”
“什麼時候?”王國忽然就感到心好像被人一下抽出去一樣,但在身邊那些羌胡首領注視下,他還不得不強顏歡笑。
“就在剛剛!”羌人武士歡呼雀躍著,對著兩萬同胞大聲呼喊道:“散關當中漢人物資無數,我們豪帥得知你們要來,今夜特意要舉行篝火大會慶祝!”
一聽說慶祝,王國的臉色就更加悲苦。他已經厭惡透了羌人的習性,這些野人找到機會就娛樂,粗鄙淺薄到了極點。雖然王國也理解,對於羌人來說,今日還是鮮活的生命,明日說不定就會變成冰冷的屍體。
這就是他們草原漢子的命運,所以他們活著的時候要比雄鷹還要飛得更高,骨笛響起的時候就跳舞,薩滿安魂的時候就傾聽,沒有人的時候就自己唱歌給自己聽,該上戰場的時候就奮勇的殺敵。
但是,再怎麼也解釋不了他們的惡俗和肮髒!每次慶祝,他們每個人都會鬼哭狼嚎,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不說,還硬要將別人也灌倒。尤其部落首領及盟主,更是這些人積極灌酒的對象。再然後,就是漢人女子的受難時候,醉醺醺的羌人會隨便拉上一個漢人女子俘虜,在一處草堆裏實施著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