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已經處在混亂的曆史軌道中,那就要找一個開車的司機,讓他告訴你路在何方。
司馬健不知道自己這刻為何會想到這句話,但看著眼前的賈詡,他便覺得自己這句話實在太有水平了。不錯,賈詡對於董卓的解析,完全讓司馬健找到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全感。試想,當你茫然無措的時候,總有人猶如燈塔照亮你前方的道路,即便有坑,他也能幫你躲過去,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幸運?
並且,這種老司機越多,翻車的概率就越低。難怪後世有句話十分經典: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是什麼?人才!
可就在司馬健心潮起伏,規劃著將以後的精力朝著坑蒙拐騙老司機方麵大力度傾斜的時候,賈詡卻放下了飯碗,向司馬健問了一句:“大人,您已然挑動了韓遂最不可逾越的底線,難道還沒有應對之策嗎?”
看著賈詡一臉凝重的表情,司馬健的小心肝兒忽然就劇烈跳動起來,語氣顫抖的說道:“賈大哥,您可不要跟我開玩笑啊,我這個膽子很小,經不起您這樣嚇的……”
“大人還是收起這令在下難堪的稱呼吧!”賈詡這時語音低沉蒼涼,在滿營熊熊篝火
襯托下,竟仿佛蘊涵著那麼一股子逼人的殺氣:“大人難道真心不知,韓遂下一步要做什麼?”
司馬健再度搖搖頭,這時候的他已確信,自己的確犯下了一個錯誤。並且,似乎還是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在他看來,目前的形勢,一切都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著:馬騰沒有叛亂,耿鄙沒有出去送死,自己甚至提前讓皇甫嵩帶著大軍趕來了涼州,而皇甫嵩也做出了很穩妥的戰略。甚至,十萬羌胡大軍,司馬健都收服了三分之一。這樣的大背景下,還能有什麼壞事兒發生?
之所以會向賈詡詢問這些,司馬健無非想未雨綢繆、或者如何更快更好地平定韓遂這次叛亂。可現在看賈詡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他顯然不是在危言聳聽。
“大人,你隻是看到了如今涼州的局勢,卻從未想過涼州為何會至此。韓遂不過涼州一大戶而已,難道當真乃天縱之才,運用滔天手段便將羌胡大軍收攏為羽翼,禍亂一方?”
這一句話,就仿佛一隻手,忽然打開了司馬健混沌大腦中的一扇門。讓隱藏在門後的真相漸漸被剝離開來,可畢竟尚未到水落石出的時候,司馬健雖然感覺自己看到了什麼,卻又覺一片模糊。唯有那心驚肉跳的感覺,讓他難以自持。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賈詡的聲音依然繼續,繼續為司馬健推開那扇大門:“韓遂之崛起,不過時勢造梟雄而已。梟者,噬主飼身也。韓遂利用羌胡成就自己的野心如是,對於生養的漢人,亦然如此。他之所以能夠在這等亂世洶湧的時機崛起,無非隻因漢羌仇怨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他才可趁勢而起!”
“你的意思,是我在散關的所作所為,正好緩解並可能逐漸消解漢羌恩怨。而這於漢於羌胡都有利的行為,正好擊中了韓遂賴以生存且壯大的根本?麵對這樣的情勢,他必然會困獸猶鬥,殊死一搏?”司馬健的思緒終於漸漸清晰,他大概明白賈詡要跟自己說什麼了。
“不錯,還沒有到愚不可及的地步。”聽了司馬健這話,賈詡臉色稍霽,但濃重的擔憂卻隨即覆蓋他那白皙的臉龐:“倘若在下所料不差,韓遂必然會鋌而走險,放棄陳倉城轉而大舉突入漢地,縱橫抄掠,任由漢朝內地淪為一片刀兵火海,致使一方生靈塗炭!”
“韓遂他瘋了?!”司馬健大腦嗡地一下就炸開了,不怪他承受能力太弱,實在是賈詡這樣的推測太讓司馬健猝不及防。並且,這慘重的後果還皆因司馬健而起,讓他真正難以坦然闖過自己良心那一關。
好人其實就有著這樣的特質,不管初衷如何,也不管無所作為是否會比此刻的所為更甚。隻要當前的災難和創傷明顯指向那人,他就會感覺自己是個罪人——從這一點上來說,司馬健還真不是什麼鐵血英雄,或者是什麼推動曆史大車輪滾滾向前發展的偉大人物。
他就是一個有著自己原則和底線,也有懦弱和擔憂的普通人。雖然有時無恥、有時不靠譜兒一些,也會殺人狠下心來,但絕不會是什麼變態。
司馬家絲毫不懷疑賈詡的推測,不僅是因為賈詡這人很牛,曆史上就沒有他沒有料錯的事。還因為這個可怕的事件,他之前就被馬騰提醒過。那時候,馬騰判斷韓遂不會大舉侵入關中之地,是因為皇甫嵩以逸待勞,就等著韓遂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