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鏢局裏的兩位智人胡昭和盧植,因為波才的一句話而陷入了苦苦思索當中。他們當然也聽得出,波才的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的。甚至說,在某一特定極端的情況下,波才的這種做法,還是鏢局最佳的選擇方略。
不過,因為心中執念的原因,他們不可能表露出對波才的讚許。幸好,這時候,屋子的角落裏悠悠傳來第四個人的聲音:“諸位想的可都岔了。”
三個人一齊把視線投過去,看到“老毒物”賈詡跪坐在角落裏,品著一口茶,含含糊糊地說道。
今日議事本是機密,賈詡這新來之人按說是沒資格的。但司馬健還是派人把賈詡請來了,希望能借重他的狡黠智慧。賈詡和胡昭、盧植不同,他雖然也是漢室的士大夫,但首先更是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這從他以後做的任何謀略當中都可看出端倪。
從某種角度來說,波才、周倉對漢室太多仇視,而胡昭和盧植又過多憐憫,剩下魏延雖然算得上公正,但魏延這個年紀,顯然還提不出‘兵出子午穀’那樣的戰略。由此,老謀深算又剛剛不偏不倚的賈詡開口,倒是正合時機。
更何況,自從他纏上司馬健後,幾乎就一直安靜地蟄伏著,誰都不知他在想什麼。因此司馬健請他來商議,也通過此事摸摸這老家夥的底細,看他到底在織什麼網。
此時賈詡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波才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賈先生,你有何高論?不妨說來聽聽。”說完他向周倉望了一眼,兩人均露出一抹戒備的眼神。而一旁的胡昭和盧植,卻好像有些期待。
賈詡淡然地將眾人的眼神收入他那看似渾濁的眼中,緩緩說道:“涼州馬壽成乃名將之後,因利益關係或肯與我等為伍,甚至還跟司馬小子結為的異姓兄弟。但誰也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不如司馬小子跟魏延小子那麼情真意切……”
波才惱怒地伸出大巴掌去拍賈詡的肩膀:“我說老賈,你糊塗啦?咱們說鏢局的事呢,你怎麼又扯到了馬騰身上?”
賈詡卻恍若未聞,自顧絮叨著:“黑山軍那處,雖說司馬小子明年即將與張牛角遺孀完婚,也算牽上了一條姻緣。但自那個…招安之後,黑山軍便安分了許多。我等鏢局為黑山軍帶去的一些…經濟利益,也無非能讓張燕感恩而已,卻還遠不足以令他們聽從號令。”
胡昭、盧植同時頜首,就連司馬健也不例外。表麵來看,司馬鏢局的確混得不錯,但若說拉著這兩位造反,恐怕還差那麼一些火候。賈詡撥雲見日,瞬間讓波才明白了他剛才的想法不過一廂情願而已。並且,這種語法還是十分委婉。
“所以老夫覺得,這種逼不得已且可能讓人心生躁動的話,還是不要那麼草率為好。”賈詡說到這時,把聲音略提高了些,“當務之急,鏢局還是要收斂一些羽翼為好。”
波才看起來有些惱怒,但一旁還為開口的周倉卻忍不住問了一句:“賈先生,若依你之見,鏢局該如何是好?”
“剛才司馬小子不是已經說了嘛,我們鏢局要轉型了。”
“轉成什麼型?”周倉迫不及待又追問了一句。
這時司馬健開口了:“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轉型,隻不過,我們這些年要裝一下孫子而已。”
司馬健攤了攤手,不待眾人再度詢問,便將自己的最終想法說了出來:“其實這天下大勢,我們也不見得真的看破了。但未來這幾年乃風暴醞釀之秋卻是毫無疑問的,既然如此,我們鏢局自然也需要調整一下。”
說罷這句,司馬健將眼前的帳薄往辦公桌上一扔,翻檢著說道:“你們來之前,我已經看過了。這些年,我們鏢局的客戶很龐雜,很大一部分,都是跟雒陽司隸的士族豪閥有關。但漢室朝堂一旦有所動蕩,最先波及的就是這些人。所以,袁家、何家等這些雒陽司隸的生意,我們要盡快斬斷幹係。唔……曹家那裏還可以繼續下去,畢竟曹嵩看起來是個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