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了!蘇祁心頭一喜,眼前所謂埃威特巨人的確是一點不同於他印象當中的魁梧遲鈍,但是相對於小巧靈活的人類來說,這些巨人的一舉一動都還是太緩慢了。當一躍而起的蘇祁身子終於與埃威特巨人的雙眼持平的時候,他終於看見了那厚重金屬頭盔一雙空洞後方的脆弱物體——眼睛!
借助著身體向下墜去的力量,蘇祁將整條手臂的肌肉全部緊繃,雙手握住長劍的同時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劍鋒閃爍的銀芒上。
機會隻有一次,一旦錯失那麼就會萬劫不複的!
“啊啊啊!”蘇祁歇斯底裏的咆哮著,勢不可擋的銳利長劍邊緣,摩擦著頭盔上金屬的邊框爆裂出一陣耀眼絢麗的金黃色火花,緊接著筆直穿透了金屬頭盔上露出眼睛的部分。
空氣似乎凝固了……成功了!?少年臉上微笑剛剛出現的一瞬間立刻冷了下去,危機感就好像毒蛇從他的後背一直爬到脖頸,於是趕忙鬆開長劍握柄,然後一腳蹬在了頭盔上靠反作用力將自己向後彈去,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個後空翻然後迅速落地。
沒有實感!豆大的汗珠從蘇祁額頭上滴落下來,當他握著長劍刺穿巨人眼睛的那一瞬間,卻沒有任何觸碰到實體的感覺,就好像原本應該在護住這個頭顱的頭盔後方的眼睛根本不存在!
而此時巨人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在那裏一動不動,醒目的長劍任然插在那觸目驚心的地方。對於蘇祁來說,戰勝敵人所需要的隻是自己的智謀和一柄趁手的武器,但是現在他就失去了其中的一個,等待他的恐怕就是被那個埃威特巨人用大劍像拍死蟲子一樣拍死。
對啊,根本都用不上劈砍,光是對方劍的重量就可以壓死自己了……
“你很弱,但是也很強。”巨人站直了身子,將手中的巨劍收回到了背後,那身軀在光線照射下映射在地麵的龐大影子和他那沉重的聲音,險些壓迫的蘇祁有些喘不過氣來,無論是感官上的壓迫還是心靈上的壓迫。
巨人像是捏著小竹簽一樣將那柄長劍取出來丟在了地上,隔著帶著沙塵的風,在昏黃天空和漫天黃沙之下緩緩取下頭盔,蘇祁的臉上再次寫滿了訝異。
沒有人會想到,被蘇祁穿透的那個巨人的那個眼眶當中,是空蕩蕩的,而那張充滿了滄桑的臉上,觸目驚心的疤痕讓少年的心不由得震顫了一下。
“當年蘭多爾十八世的軍隊當中,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人,他是一位將軍。”這魁梧的埃威特巨人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著,將頭盔放在一旁地麵上就席地而坐,任由沙塵掉落在盔甲的縫隙當中也不在乎,“他不會魔法,單靠一杆長槍就所向披靡,那可真是值得敬畏的敵人啊。”
“他傷了您的眼睛。”蘇祁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看著巨人沒有攻擊的意思,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撿起倒插在沙土上的長劍收回了劍鞘。
破爛的披風、布滿鏽跡和刀劍劃痕的護甲、粗糙的皮膚、肌肉上的一道道長疤清晰可見,那一場將整個埃威特族人趕盡殺絕的戰爭持續的時間或許沒有多久,又或許比蘇祁的年齡還要長,但是無論如何當年恢弘的氣勢和所向披靡的英雄現在都已經被風沙洗禮的隻剩下滄桑。
巨人用那一隻緊閉的眼睛望了一下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的蘇祁,輕輕哼了一聲。盡管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蘇祁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似乎在回想什麼美好的事情。
“我也是有妻子的,也是有孩子的。可是她們都死在了那場誓死不屈的戰爭之前。那個人類的將軍用蘭多爾所賜予的長槍刺傷我的眼睛之後,我就知道上麵被附加了詛咒,想要活下去的願望都成了笑話,更何況我絕對不會向敵人低頭。”
“但是啊,那個將軍在我死前的時候居然在充滿了廝殺的戰場上慢慢聽完了我的遺願,用魔導器讓我在死前再次看見了妻子和女兒的樣貌。他還和我說像我這樣的戰士值得他尊敬,啊哈哈哈,受到敵人的尊敬難道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巨人的語氣不卑不亢,但是蘇祁卻聽得渾身不舒服,一種名為痛楚的感覺慢慢延伸上心頭。對於這樣硬氣的戰士來說,哭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死命憋著也要吞到肚子裏,懷著一腔熱血繼續和敵人對抗。
看著蘇祁臉上的表情,巨人那張幾乎快變得和鐵盔一樣堅硬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微笑:“你走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黃沙將會帶領你找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恩……”蘇祁的心頭沉沉的,望著昏黃的天空和死寂一片的大沙漠他終於也無話可說,“告辭了。”
這並不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但是對於他來說絕對刻骨銘心。巨人已經認可了他那麼就沒有停留的必要,於是蘇祁朝著巨人的方向慢慢離開,坐在沙丘上巨人的背影在漫天黃沙下顯得有些渺小,遠遠地蘇祁聽到對方說了一句什麼,再回過頭去卻發現那個沙丘上早就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