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旅人洗去風塵和疲倦,這或許是來自東道主最美好的禮物。
時間永遠是短暫的,如果能夠取出一點時間好好享受,那豈不美哉?
沒有誰能夠得到永恒的生命,因為那太過痛苦,神明們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他們甚至掌握知識、掌握生命、掌握時間,最終還是隕落了,隻將自己的遺產留在世間,留給後代生靈。
而在轉瞬即逝的生命中,誰又願意不斷的奔波,如同無根的浮萍,最終隻能潰爛、沉入河底化作淤泥。這和旅人們身處異國,客死他鄉,然後將自己的骨灰送回出發的那個“家”有什麼區別?
我們沒有誰不是旅人,在命運的道路上旅行,最終回到原先的起點,人生百年、千年、甚至萬年,都不過一場夢,醒了,睡了,我們還在原來的地方。
她們將武器收了起來,坐在相鄰的座位上,沉浸於音樂的環繞當中,不知為何,心中的焦急在這一刻被洗去了,就連意識和思維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演奏的樂團,是虛幻的,那些樂器在馬科的指揮之下自己演奏著,輕輕擺動的單簧管上按鍵跳動,小提琴大提琴琴弓來回抽拉讓琴弦顫動,笛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如同遊魚穿梭在清流的石縫之間,小號、圓號、大號的後麵仿佛真的坐著經驗豐富的吹奏者正在專心致誌、將自己融入那聲音中。
各種各樣管弦樂,加上馬科自己彈奏鋼琴的聲音,不斷一點點以演奏的方式,用音符書寫下一個個精彩美妙的故事。
這些故事是關於誰的?自己的?大家的?還是世間一切生靈的?菲覺得她可能沒有那種品味音樂的天賦,她感受不出來其中深層的蘊意,但那回蕩在顱內的曲子,的確美的無法言喻。
曲調輕靈飄逸,時而平靜如水,時而宛轉悠揚。高音直逼天際震顫房梁,低音沉入地獄回響在大地之上。菲似乎猜到了這曲子在描繪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細長的橋梁蜿蜒輾轉,和支柱高粱一起,升入天空潛下地底,聯通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部分,瀑布穿插在街道和樓層之間,河流交錯於窗口,於天空之上,山巒圍繞著建築、建築圍繞著山巒,山峰直至腳底。
巨樹漂浮在百米高空,街道蜿蜒扭曲卻又筆直寬敞,泉水從側麵噴湧而出隨後落入天空,地下不是泥土而是透明的玻璃和變換著顏色的雲彩,天上的星空仿佛近在眼前。
這種到處充斥難以言喻奇特美景的地方,除了“眾神居所”,世界上再也沒有別處,能夠擁有這樣的美景了……
馬科的雙手在琴鍵上飛快跳動著,就像舞者矯健的身姿和擺動在身周的綢帶,那樣優雅、那樣輕快。任何一個敲擊下去的琴鍵發出的聲音,餘音繞梁,仿佛牽動著她們的心髒……
“感謝各位,感謝……”馬科站起來,深深的向聽眾台上的菲她們鞠躬敬禮,似乎他活了這麼多年,都隻是為了這一刻……
兩首曲子,讓菲她們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奇特感覺,音樂所描繪的場景幾乎都要顯現在眼前,若不是菲的意識還清晰,還知道她們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恐怕她們真的就要留在這裏了……
轟鳴聲響起,那螺旋樓梯的圓柱降了下來,就落在殿堂大門的旁邊,但是上麵卻沒有門打開,菲離開座位走到那裏去,將腦中還環繞著、馬科彈奏的鋼琴聲甩了出去,仔細觀察著那圓柱通道,卻沒有發現上麵任何縫隙。
這圓柱通道裏麵就是往上的螺旋樓梯,它的材質和這座塔的材質完全不一樣,但那種神秘的力量卻一直保護著塔內部關鍵的東西,比如說通往下一層的樓梯。
“這是怎麼回事?馬科先生?”茜絲莉婭看見菲臉上疑惑不解的表情後,望向了鋼琴旁邊的馬科問道,“南方塔的機關出故障了?”
馬科先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一無所知,但是思索了片刻後,忽然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樣子:“抱歉抱歉!我忘記必須要有人一直聽我的演奏,那扇門才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