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雨夜(1 / 1)

淩鳶和白念璟是大學同學,曾經同為表演係的師兄妹。

當時學校裏便有流傳,E大最貴的兩樣東西,都不是物質,一個是白念璟的聲音,一個則是淩鳶的臉,也正因為這句話,淩鳶與白念璟認識。

當初白念璟的聲音的確很好聽,可他不喜歡說話,學校裏聽他說過話的人一雙手便可以數清了,有人說他曾擲下千金買了嗓子的保險。

不過淩鳶有幸曾聽過白念璟念詩,那時是明媚三月,校園裏的桃花開得正盛,粉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淩鳶穿過一條小路,便看見白念璟背對著她坐在被刷上乳白色油漆的長椅上,微風刮過,兩旁花瓣紛紛落下。

當時他穿著校服,手裏捧著一本書,淩鳶聽見他對著書本輕輕念著席慕蓉的《一棵開花的樹》,他的聲音輕柔如水,能流淌到人的心裏,念到那句“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淩鳶正想聽下去,便見白念璟回頭,他合上書,目光在淩鳶身上上下打量,饒是平時被誇開了花兒的淩鳶在他麵前,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那時白念璟微微眯起眼睛,食指貼在唇上,朝她噓了一聲,說:“別告訴別人我在這兒。”

那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從那之後他們經常無意碰見,白念璟對她的要求隻有別告訴別人他在那兒。

不過他們之間的交情,也隻是這樣為止,淩鳶並未與白念璟發生什麼感情上的化學反應,他們停留在見麵對視一眼,無人便打個照顧的關係。

隻是如今,單單是這個關係,淩鳶都想牢牢抓在手中,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出路。

在韓國的三年,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積蓄,每每對著鏡子看向自己臉時,那隱藏在發際線處的疤痕都在時刻提醒著她,她左邊的額頭和眼角動過刀,曾經令人羨慕的美貌也再也回不來了。

淩鳶回到家裏,看著一方四十平的房子,廚房衛浴間幾乎連在一起,除了勉強能放得下沙發的客廳,便隻剩下空落一張床的房間了。

她換了身衣服,躺在沙發上不甘心地一遍遍撥打白念璟的電話。

憤恨與悲傷幾乎吞噬了她,她將手機扔在沙發上,有些無力地撐住了額頭,回想著三年來在韓國的種種,從文化不同,到交流障礙,她一步步逼迫自己適應這邊的環境,幾乎每周都會給公司發郵件,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回國,那邊,卻一直沒有回應。

淩鳶覺得有人在刻意地整她,隻是憑借她現在的力量,連自保都做不到,更別說撼動他人,她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這張臉與白念璟身上,隻是此時,白念璟卻沒有消息了。

窗外突然轟隆隆地起了閃電,大雨立刻落下,淩鳶無力地走到窗邊,關上窗戶,抬頭朝漆黑的夜空看去。曾有人說過,她將會是黑夜裏的北極星,然而她現在,不過是天空落下來的雨滴,落魄地滴在肮髒的水窪裏。

淩鳶剛陷入思緒,門外突然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她嚇了一跳,朝破舊的鐵門走去,打開貓眼,隻能看見一個男人的肩膀與脖子,對方穿著西裝打了領帶,似乎不像是壞人。

淩鳶將門開了一條縫隙,側臉朝外看去,對方很高,她需要抬起頭才能看見臉。

看見對方麵孔的那一瞬,淩鳶愣住了,男人穿著價格不菲的西裝,頭發因為淋雨而貼在額前,稍微遮住了些眉毛,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他的臉柔和得像是打了一層光似的,讓淩鳶無法移開視線。

男人薄唇輕啟:“外麵下雨了,先讓我進去。”

淩鳶這才側過身,突然發覺,他的聲音真的變了,沙沙的,有些低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