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不,並不是普通的風,是傳說中的颶風!
她不敢睜開眼睛,心一個勁兒地往下沉,身體仿佛在一個極大的漩渦中翻轉,讓她頭痛欲裂,腸胃翻滾,像飛機在高空做軍事演習般難受。
她想努力抓住些什麼,雙手胡亂地四處摸索,卻碰到一個又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像石塊一樣在周邊穿梭——那是什麼?難道是流星雨落到自己身邊了嗎?救命啊,救命啊,路易,快來救我!我不能這樣死掉,對你的愛還沒有表達,千萬不要讓我死掉啊……
“小姐,醒醒,小姐,快醒醒!”風聲中,突然多出一個女子的呼喚聲,同時,胳膊被微微地搖動著,“小姐,大晌午的,怎麼又做噩夢了?”
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侍女心屏焦急擔憂的神情,她明白,自己真的又做噩夢了。或者不能說是噩夢,隻能算是她的回憶罷了。已經七日光景,在多次“反穿越”計劃失敗後,她無比沮喪,卻無法抹去有關二十一世紀的記憶。
清楚記得,那是二十一世紀美麗的金秋十月,她跟幾位記者朋友在觀測“金星合月”流星雨。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一個關於“穿越”的話題,說若是此番天文現象給予大家一個穿越機會,你會選擇哪個曆史背景呢?當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穿越到東漢,變身為才女班昭,原因是金星上的隕石坑是以班昭命名的,觀看“金星合月”,不變身班昭變誰啊?原本一句戲言,再次睜開眼睛時變為現實——她被“穿越”了……
“小姐,大冬天的,怎麼流這麼多汗呢?剛剛大公子傳話來,請小姐去書房,有要事。”心屏原本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傻姐,二十歲,慈眉善目的。她很喜歡傻姐的善良純真,於是給起了個新名字心屏,意思是“暫時屏蔽心靈”。幾日來,心屏對她悉心照顧,無微不至,讓她倍感親切。
接過心屏手中的毛巾,坐起身來輕輕拭去額頭的細汗。自己患的是心病,如果不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紀,找回屬於自己的生活,恐怕這噩夢會一直做下去。不過,提到大公子,她的心裏還是微微動了一下——大哥班固,那可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史學家和文學家,能穿越成為他的親妹妹,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呢。
“知道是什麼事嗎?”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馬續公子來了。小姐高興嗎?”心屏說著取來一件淡紫色的厚披肩給她披上,生怕自家小姐出完一身冷汗,患上風寒。
“我……為什麼要高興?”她微微蹙著眉,不明白心屏為何如此興奮,想問問馬續公子何許人也,又咽了回去。自己穿越到小班昭的身上後,並沒有繼承她的記憶,因此為了自保,還是少言為妙。
“小姐是害羞嗎?你跟馬公子……跟馬公子兩情相悅,以前每次馬續公子來,你們都會談得很投機呢。”心屏以為自己的小姐跟在裝糊塗,便調皮地揭穿了往事。
呃?兩情相悅?天啊,不會古老到又是指腹為婚的橋段吧?自己穿越得太沒有創意了,如果再穿回去的時候,豈不被同事們笑話?
“如今明帝在位,馬嚴大將軍雖然不是親國舅爺,但勢力也相當強大啊。據說正在張羅給馬續公子大婚,對方是馬皇後的親外甥女賈嬙,跟馬續公子親上加親……唉,如果老爺在世,馬家肯定是會向小姐求親的……”心屏小心翼翼地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悄悄看自己小姐的臉色,很是焦慮。
聽到這裏,略感欣慰,還好並非指腹為婚,那麼穿越的命運就有回旋的餘地。接下來,通過心屏的絮叨,她在心裏把人物關係和曆史背景梳理得稍微清晰些——
此時是公元62年,東漢明帝劉莊繼劉秀位,史稱為永平四年,皇後馬氏是伏波將軍馬援的三女兒。馬援是東漢名將,開國元勳,他把一個女兒駕給漢明帝,把另一個女兒嫁給賈家,生女賈嬙;而馬續則是馬嚴之子,馬援的侄孫,稱當朝皇後為堂姑母。
而小班昭的父親班彪已經過世多年,家道中落,麵對如此懸殊的政治地位,她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好奇心,不知道班馬兩家會有怎樣的糾葛。努力回憶在二十一世紀掌握的曆史知識,遺憾的是,除了想起班昭是才女,修《漢書》、寫《女誡》、金星上的隕石坑以她的名字命名外,關於情感問題卻不甚了解。那麼馬續馬公子,究竟是何種男人,在班昭的生命中是什麼地位?自己占了小班昭的身子,已經是罪過,似乎有責任幫她處理感情事宜吧?
再說了,既然兩情相悅,為何另娶她人?她的臉色變得冰冷,抬腳向門外走去。好你個背信棄義的皇親國戚,一邊張羅大婚,一邊來招惹小班昭,想一隻腳踏兩隻船嗎?今天遇到我,便不那麼容易了!
傻姐心屏趕緊追上去輕輕扶住她,“小姐慢點兒,剛剛下過雪,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