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似乎渾身都輕鬆了一般，高磊輕笑著打算離開層流倉，隻是，當他轉身打算離開時，才終於發現靜靜的立在轉角之處，淚流滿麵的我。
“你真的可以放棄小揚的撫養權？”
我知道我這麼說太現實，可是，我總以為，在麵對高磊的時候，說真話比說漂亮話要來得更直接更有用。
“都聽到了還問嗎？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我成全你不好嗎？”他的語氣隻是淡漠，似乎真的想通了一般，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疼。明明那麼的想要擁有一個孩子，可是，為了我，他竟然決定放棄嗎？
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如果你想要我後悔的話，我可以考慮。”這樣的時候，他居然想起來和我開玩笑，想逗我笑，卻隻是讓我的眼淚落得更急。
“高磊，其實，馬文麗她，真的不能生孩子嗎？”我知道這個問題很多餘，可是，我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雖然覺得馬文麗說假話的可能性不大，但總還抱有一絲的幻想，畢竟，我也不願意高磊孤老一生。如果我注定不能陪在他身邊，有個孩子也是好的，可是現在，連這個最後的可能也沒有了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點頭，神情平淡，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有些不甘心，我繼續追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重要的不是嗎？”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也知道我問得有些多，可是，這樣的高磊，實在讓我放心不下，如果她和馬文麗要生活一輩子，卻沒有一個兒女承歡膝下，晚年該有多淒涼啊！
“真的不重要嗎？”
“比這更重要的事情，我都能放棄了，這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更重要的事情，無外乎就是小揚，他沒有明說，但卻暗指了一切。我的眼又有些紅：“對不起！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小揚，孩子太小，離開媽媽的話，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
其實說太多也沒用，總的來說，就是我不願意放棄小揚，可是，我的心分明在疼。可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其實，在馬文麗說出那件事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都霸道而自以為是的高磊，在小揚的問題上，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
“所以，不用煩了，小揚就還給你吧，我相信，你會照顧好他的。”他的聲音很飄，聽不出什麼情緒，但透著些無盡的淒涼，也許是我想得太多，可我真的覺得，他的心在哭泣。因為這個他以為永遠都不能認回的兒子。
“高磊，其實，其實………”想現在就告訴他我的決定，可是，我卻哽咽著說不出口，小揚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張立也有份的，我不能因為想要讓高磊幸福，就置張立的心情於不顧。
“不要說了，我懂，好好照顧小揚，不過，在他成年後，我希望你真的會告訴他，我才是他的親生父親。”這是他唯一的要求麼？真的是一點也算不上是要求，可是，為什麼，看到他放手，我的心又開始疼，他這是徹底的打算放棄小揚了嗎？還是說，他真正要放棄的是我？
高磊沒有再說話，隻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我淚眼朦朧的注視之下，一拐一拐的拖著傷腿離去，看著他絕情的背景，我的心都要碎了。多想扶他一把，可是我不能，多想幫他一下，我也同樣不可以。
閉上眼，我低泣著不忍再看，高磊，這一生，我終究還是欠了你。
失魂般的走在醫院的小路上，腦子裏裝的盡時高磊說的那句話，包包掉在了醫院裏，所以回來取，本想說順便看一眼小揚，卻不小心又遇到高磊。他說他要放棄了嗎？白天還那麼堅持，可是現在就要放棄了嗎？
想著這一切，我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高磊那失落的臉龐，總在我眼前晃動著，我真的是像張立說的那樣不自私嗎？如果是，我為什麼會眼睜睜的看著高磊這麼的痛苦？其實在小揚的這件事上麵，錯的真的是我，五年了，我從未給他機會知道過真相，甚至一度想要帶走孩子。
如果，有一天，小揚長大了，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會選擇原諒我的這種做法嗎？雖然他已經有了張立這樣的好爸爸，可是，高磊在他而言，也是那麼喜歡的人啊，我猶豫了，本還想著要放手的我，猶豫了，真的要放會不舍，真的不放，會不安，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不發一言的上了車，一路上什麼話也不想講，直到回到家裏，張立才拖著我進了房，有些擔心的看著我說：“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隻是有些累了。”我聽到高磊的話，也不好意思跟張立講，隻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那我幫你放洗澡水吧，今天我來為你服務，我還可以幫你搓澡喔，要不要？”他跳著眉頭逗我，我笑不出來，隻是緊張的盯著他，想著似乎沒有理由拒絕。
看出我的不安，他笑：“說著玩的，我是那麼好的人嗎？最多幫你放放水，搓背這樣的事，我是不會幹的。”說完這話，張立竟真的走進了浴室，不久就聽到了嘩嘩的水聲，看著浴室的門，我愧疚的坐到了床上，我不該這麼對張立的，他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我卻一直在無言的拒絕著他的親近。
我知道這樣不好， 隻是，我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心。一如當年，他等了整整三年的時間，隻是現在，我真的又要讓他等我三年嗎？
恨恨的咬牙，我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蘇小雅，你真混。”
因為我太用力，聲音竟然大到驚動了正在放洗澡水的張立，他走了出來：“怎麼了，剛才是什麼聲音？”
紅著臉，我假裝若無其事的問：“什麼聲音？不是你放水的聲音嗎？”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我的話，隻淡淡說：“洗澡水放好了，親愛的老婆，可以泡個美美的泡泡浴了。”
他頑皮的樣子，一如當年，我也微微一笑：“嗯，服務真周到。”
想著順著他剛才的話， 讓他來給我搓背的，隻是，最終我還是忍了下來，我還是沒有準備好，我還是那麼的混。
進了浴室，正如他所說，好多泡泡，把自己完完整整的浸到了泡泡裏，那種被柔柔包圍的感覺，真的很舒服，靜靜的靠在那裏，我想了很多很多。
想著張立的好，也想著高磊的好，在我的內心深處，誰更重要，現在已分不清楚，我隻知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受苦，而讓這兩人男人都快樂，可是，他們的快樂卻都是建立在我這個人身上，所以，我跟了誰，另一個就痛苦。
可是，我若是一個也不要，那豈不是三個人都痛的苦，不是個劃算的買賣，所以，最好的辦法，隻是保持現狀。可是小揚，這個問題，卻遠遠沒有那麼的簡單，孩子太少，還能理解我們的所作所為嗎？
頭疼啊，真是。
之前我一直堅持要小揚在自己的身邊，是因為我舍不得，也是因為張立也愛小揚，對張立來說，除了沒有血緣關係以外，小揚就和他的親生兒子一般沒有任何的區別，如果我成全了高磊，對張立來說，就是最大的打擊，同樣的付出，張立比高磊多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