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田地萬萬沒有想到,回到都城之後,自己就生病了,突如其來的疾病,讓他住進了醫院。而且一躺下就是整整的兩個星期。這是大家都沒有預料到的,也是田地本人始料未及的。有好幾個該開的大會,都因為他的病情而往後推延了。
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躺在病床上修養了,田地沒有感到絲毫的痛苦,反而感到十分的舒服。田地病倒,市裏麵主要的領導和很多部門的領導都去看望了他。也不知道是誰向秦非兒透露了消息,她也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都城。
她見到田地的時候,田地正穿著白色的衣服,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她默默地把鮮花放在一邊,看著床上的田地,暗自留下了淚水。她的抽泣聲,還是把田地從昏睡之中驚醒了。他看到淚水漣漣的秦非兒,說道:“老同學,你太幽默了,你在幹嘛呢?”
秦非兒說:“你還記得你給我寫的那一幅字嗎?”
“當然記得啦!這才過去了幾天啊?”田地掙紮著坐了起來。
秦非兒上前扶了他一把,說:“你知道嗎?我把你寫的字裱好了,掛在我的小書房裏,讓媽媽看見了。”秦非兒的臉紅紅的。
田地問道:“她看見了怎麼啦?”
秦非兒說:“昨天晚上,她到我的房間裏,看著這幅字,抱著我哭了,她說,這是世界上最值得珍視的昂貴奢華,可遇不可求的禮物,她一輩子都沒有。”
田地無語,他知道這是愛情宣言,此刻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秦非兒還是雙眼紅紅的,說:“後來,媽媽抱著我說,爸爸一輩子也沒有給她這樣的禮物,為此,她抱憾終身。你知道嗎?當時,我也痛心地哭了,為媽媽的青春,為媽媽幹癟蒼白的愛情。我真想去質問爸爸,可是媽媽不讓。她越是這樣,我的心裏就越是難受。但是,田地,隻有我自己清楚,這幅字,其實不是你寫給我的,而是我自己要的,想到這些,我也陪住媽媽痛哭了一個夜晚。也許,我們都在為各自的愛情哭泣,都在為各自的流逝的青春大唱挽歌……”
秦非兒的話,就像針尖一樣,紮進了田地的心窩窩,他沒有辦法回答秦非兒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說:“好了,老同學,不要這樣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正當秦非兒不能自己的時候,病房外麵傳來了腳步聲,護士最先進來,提醒道:“不要在病房說過激的話,這樣對病人不好。”
秦非兒這才收起了眼淚,笑眯眯地問道:“我現在好多了,你呢?”好像自己是病人,而田地是來看她似的。
隻要秦非兒不說這些話,田地也就謝天謝地了,他點點頭,也說:“好多了。”
秦非兒又說:“你知道嗎?媽媽知道你生病的消息,比我還要著急,鬧著要跟來看你,還要給你煲湯呢?”
田地緊張地說:“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秦非兒誇張地說:“真的,老頭反對,她理都沒有理他,就是決定要來看你,要不是我阻擋,現在她就在你的麵前了。”
田地說:“老同學,你還算做了一件人道的事,要不然,我會折煞一輩子的。”
兩人又愉快地談論了大學時光。秦非兒才說:“我就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要是老是不出院,我就讓我媽來伺候你。”
田地說:“別別別,她要是來的話,我明天就出院了。”
秦非兒說:“嚇都嚇好了是吧……”
秦非兒走了之後,秘書小高說:“這個秦副行長,挺逗的。”
田地說:“同學嘛,這很正常的。”
小高說:“也是,同學和戰友這兩種情感是特殊的,時間越久,散發出來的力量就會越深沉。”隨後又問道:“副市長,你這一病,要不要我通知娜娜姐和你家裏呀?”
田地說:“算了,我自己來吧,我覺得需要的時候,我會給他們電話的。”
“嗯。”秘書小高離開了田地的病房。
田地望著煞白的天花板,娜娜的種種的扭曲與神情,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心一陣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