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田地媽什麼也沒有說，聆聽秦菲兒講述她的過去，瞭望水波蕩漾的湖水。眼前的景色雖然與秦菲兒沒有聯係，但是卻讓她想到自己的人生際遇，自己在遇到老伴之前其實也經曆過這樣的階段的。她畢業之後那幾年，幸運之神似乎特別的眷顧她。她在幾年之內就發表了大量的論文，隨後又出了學術專著，也就是二十九歲那一年，她就評上了副教授，眼看教授的職稱也離她不遠了。在學校，在公眾場合她簡直就是耀眼的明星。可是，就因為她太耀眼，太出名，沒有男教師敢接近她，都是遠離她。她記得很清楚，認識自己的老伴時，自己已經是聲名遠播的副教授，而田地他爹，還不過是一名講師，而他進校的時間還比她整整多了兩年。他們的結合也有很多的巧合，要不是學院院長指定他們倆處對象，還真不知道她會和誰結婚呢？也許兩人都太需要另外一個人了，在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居然就走到一起了。
回憶自己的陳年舊事，再看看身邊的丫頭秦菲兒。她撫摸著她的手，輕輕地說：“孩子，夠了，不要再說了。伯母對不起你，讓你惆悵了。”
秦菲兒反而愉快地說：“伯母，我不惆悵，我覺得說出來之後，心情反而好受得多，好多年沒有人和我這樣說話了，包括我媽媽。老實說，我應該感謝您，您讓我放鬆了許多。”
說這些話的時候，兩個女人居然有了心心相惜之感。田地媽說：“孩子，你想知道我為何能理解你的心情嗎？”
秦菲兒搖搖頭。田地媽把自己的過去簡要地講述了一遍。秦菲兒將田地媽的手攥得更緊了。說道：“真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相同的經曆啊？不過，您比我幸運多了，你不是還遇到一個權威的院長嗎？”
田地媽笑笑說：“是呀，他老人家已經作古多年了，我是該感謝他呢？要不然，我哪裏會有像田地這樣的兒子啊？”
秦菲兒說：“是呀，現在你有一個令您驕傲的兒子啊，他不但才華出眾，運氣也驕人啊？在我們那些同班同學裏麵，他也算得上是翹楚了。”
田地媽問道：“你也這麼看田地嗎？”
秦菲兒說：“是呀，這本來就是事實呀。”
田地媽說：“你剛才的話裏，有一句我很讚同。”
秦菲兒心裏一緊，知道自己說得太冒失了，一定讓老人家不高興了。但是，話一出口，也收不回來了呀。
隻聽見田地媽說：“要說才華，你們都是不相上下的，他就是運氣好一點。按理說，他的性格是不適合做官的。坦率地講，他的性格還沒有你堅定，這和他的個人性格和我們書香門第的熏陶有關。不像你，一出生就在官宦之家，骨子裏就帶著王道與霸氣，相比之下，你才更適合從政。可是，隻能說他的命運更多變。”
秦菲兒說：“也不能完全這樣說，這裏麵還是有很多必然性的，沒有準備的人，是不可能有機會的，田地他走到前麵去了，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田地媽說：“也不竟然啊，性格決定命運我是讚同的。田地的性格裏麵文弱和謙虛的東西過多，也可能會是他官場中的弱勢啊，我倒希望，你多多關心他。讓他將那些懦弱的東西擠壓出來。”
麵前的兩個女人，分明都是那種綿裏藏針的強勢女人，不過，她們沒有互相排斥，而是正在相互吸引。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實際上已經達成了共識，不管她們之間今後的關係會演變到什麼程度，彼此之間是相互欣賞了。或許，這對於秦菲兒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也不排除，正因為秦菲兒的理智，大氣和強悍，也因此而埋下禍根。田家在公平選擇媳婦的時候，也許就會同情弱者。她這個什麼風雨都能扛的女人顯然就會吃虧。這對於秦菲兒來說，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可能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