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晴悶不出聲,坐在一側,也無計可施,內心傷痛,使得她雙眼微紅,便取了本書擋著臉,假裝看書。白岈長籲短歎,將死之人猶想著如何安慰她。想到臨死前有人陪伴左右,不離不棄,他也沒什麼遺憾。
見她一動不動,氣氛著實尷尬,遂囁嚅道:“我能聽你彈琴嗎?”綰晴一愣,擦拭了眼角,也不吭聲,繼而起身取了架古琴。
白岈激動不已,雖不精通,但也學了幾分,於是取下了竹簫。綰晴呆了半響,白岈道:“你隨便彈,我看能否配合一下。”綰晴潔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訝意,也摻雜著幾絲難色。她的手法向來偏急,不入古風,往往急轉直下,又驀然起上,是無法讓人迎合的。其他曲子她又不擅長,難免會讓白岈失望。
她見白岈氣色更慘,身子搖搖晃晃,也顧不得多想,遂席地而坐,調試琴音。輕巧的古琴卻像棺木一樣厚重,妙齡年華的嗓子幹啞的宛如百年的滄桑古鍾,纖柔的長指無力的似乎是秋湖裏的水藻。
那第一點琴音卻如深穀裏傳來的一聲泉響……或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白岈在那第一聲琴音將盡之時,他的簫聲也如一線雨絲吹響了……沒有停,沒有改變,一絲的驚訝像是唯美的連綿顫音,無狹縫的合奏了起來:
典雅幽靜,餘音清揚。宛轉之中點點滴滴,絲絲徐疾之下入靜。巧銜以入扣,妙引以相乘。輕柔飄忽,波滑散美。高低移換,托延相隨。味以入三尺之雪,情以呼高山流水。快兮於夢影縹緲,緩兮於漣漪流波。擬共長天弄月明,寒沙煙雨澌斜影。泉心撩起,似非人間。夢聲吹花,如約黃昏。龍吟鳳鳴,戛玉敲金。纖纖兮彩筆新題,逍遙兮錦瑟稍歇。
直教是一番共影:
一點竹絲吹玉雪,摘抹琴聲環佩月。
飛花煙雨夢魂清,先指桃花杝落歇。
快影隨風淩起劍,劍向秋溟珠唱協。
映濃回轉雅延兮,掠影見簫人遠訣。
……
琴聲漸漸停止了,儒雅的密室沒有了聲音,一雙幽靜的眼睛宛如明月一般清涼的凝望著。空中一根竹簫溫柔的墜落在石玉床下,卻能輕輕的插入了地麵。寂靜,朦朧。
白岈安然的躺了下去,昏昏欲睡,卻隱約聽見一聲鶯啼,可裂金石:“曾是相思未盡識,音容共爾與清明。”白岈耳目頓明,精神遽然而足。
話中之意自不必多言,讓白岈醍醐灌頂。
難道今番要成為過去?縱然魂可入幽冥,記憶猶新,那又能如何,空傷了人生未來。現在已是難得的“四合魂體”何不再進階五合魂體,或許能在撐些時日。
他徑自起身,撫著胸口,囁嚅道:“我怕入魔,但時至今日姑且一試,你幫我一把,誦讀《太上感應篇》如何?”
綰晴以為他讓自己替他超度,輕聲道:“你不會死的。”
白岈撓頭笑道:“我沒想去死,是怕修煉五合進階時走火入魔,這篇經文或許有用。你彈琴也可以。”
綰晴茫然無語,相比較之下還是經文有用,自己的曲子鬼怪的邪乎反而不妥,便指著經文輕輕點頭。白岈莞爾一笑,盤膝而坐,逐步運氣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