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三更半夜的,不知何軍來這裏做什麼。
何軍就這樣站在果林前,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眼裏平如靜水,沒有半點波動在裏麵。
這片果林不是很大,從左到右大概也就三十來米,深度也差不多,果林裏的果樹長得也很雜亂,有板栗樹、橘子樹,棗子樹,李子樹和梨子樹。這些果蔬還是當年喬外公種的。
突然,何軍動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了最大的那棵板栗樹。
板栗樹的樹幹上穩穩地紮著一個很簡陋的秋千,長長的蔓藤編織而成的繩子牢固地綁在樹幹之上,兩根蔓藤下麵拴著一塊木板。
何軍取出刀子,在兩根蔓藤上輕輕一劃。
此時的他,目光陰鷙而森寒,背後又潛藏著幾分毫無感情的空洞,沒有任何理智的存在。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仿佛在享受著什麼快感。
夜,又深了幾分。
月亮像躲迷藏的小孩,露出點點影像。頓時,地麵上宛若籠罩著一層淺淺淡淡的光圈,透著絲絲晶瑩的微光。
月光下的何軍,遠遠地望著新塘村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淺笑,那雙深邃迷人得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潭一般的眼睛,也跟著微微一亮,如同流星劃過般的閃耀。
阿婉,我想你了。
怎麼辦才分開一會兒就如此地想你?
心裏這麼想著,何軍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向新塘村跑去。
何軍離開後,顧婉婷睡得極不安穩,甚至還有一些驚慌和恐懼。她的人雖然睡在床上,可是手腳亂舞,囈語不停,輾轉不停,反側不停。可是不管怎麼折騰,怎麼努力,怎麼費勁,就是清醒不過來。
她反反複複地做著同一個夢,夢裏,她被困在水裏,不停地掙紮,身體卻一點點往下沉,拚命地求救,卻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她看見爸爸、媽媽、弟弟、徐鵬飛都站在岸上,但卻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大聲呐喊,得到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爸爸冷漠地說:“我要趕快回去看《亮劍》,今晚大結局……”
媽媽狠心地說:“每次看到你這張酷似喬美玉的臉,我都恨不得直接插死你。現在直接淹死好了,免得我動手……”
弟弟惋惜地說:“你寧願把錢送給外人,也不願意給我換一台新車,活著也是浪費家裏的糧食……”
徐鵬飛平靜地說:“你總認為自己對我很好,是,你給了我很多錢,可是,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偶爾無聊想起我時才會給我打個電話或者見個麵,忙的時候卻兩三個月甚至半年都不見一次麵。這算哪門子情侶!我早就恨不得你死了……”
冰涼的水灌進鼻子裏口腔裏耳朵裏,身體的重量在加大,她的頭逐漸沒入冰冷的水中。
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有人跟著跳了下來,她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卻怎麼也睜不開,她更想要抓住那個人的手,可每次都摸不到抓不住……
死亡的感覺就像是一條毒蛇死死的纏繞著她,讓她感覺緊張,不安,快要窒息,想要快點渡過這個過程,再也不想回到這個痛苦的世界,隻是偶爾又會讓她感覺到生的希望,又像是沒有一絲光的黑暗裏,突然出現一絲微光,似乎一切都有希望,想要緊緊的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何軍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他輕輕地坐在床前,清晰地看到阿婉蒼白的臉龐,從平靜到皺眉,再到驚恐,隨後變得扭曲,就像是被死亡威脅著一樣,不安,慌亂,所有的一切都盡現眼前。之後所有的表情又不斷地重複。
顧婉婷那痛苦的模樣似是幻化為刃,刀刀紮在何軍的心窩。他寧可痛的是自己,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的痛楚都轉移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