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亂葬崗因為白天的變故,已經被修士們圍起來。然而那畢竟是連道葉真君都沒辦法的老邪祟,眾人心有餘而力不足,便也隻能遠遠望著,祈禱他不要出來作亂。
每個人表情都很嚴肅,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如臨大敵。通往亂葬崗的路已經被徹底封死,躁動的凡人百姓也在專人的帶領下暫時遠離了這塊是非之地。
他們都清楚這是一個無比難過的坎兒,不是說萬眾一心就能解決的。
“實在不行,咱們就一起闖進去!”距離亂葬崗最近的一隊裏一個修士說道。
“嗚嗚……師兄,我、我怕……”一旁的小師弟這時已經哭了起來。
修士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道:“不準哭!男子漢頂天立地,大不了就是一條命罷了!若是能降服那邪祟給門派爭光,也算不枉此生!”
若是他的掌門在場,聽到這話一定會很欣慰。可回應他的隻有陣陣陰風,還有突然出現在周圍的“咯咯”笑聲。
那聲音很輕,像是一根羽毛,每一聲都撩撥心弦跟著一陣。在這漆黑一片的亂葬崗,如此情景莫名滲人,那修士下意識就想出聲,卻有一陣風拂過,一個墨色的人影立在了他身後。
陣陣花香自那人身上散出,修士當即失了魂兒一般,全身僵硬,目光呆滯倒了下去。
他的小師弟已經嚇到不會講話,癱坐在地,欲哭不哭。來人口中發出一聲輕歎,細長手指在男孩額間一點。男孩眼神一晃,慢慢躺下睡了過去。
空寂再度占據四周,好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明月透亮,幽光似有魔力,卻被雲層擋得嚴實,朦朦朧朧宛若異世,不知下一步是福是禍。
來人赤著一雙腳,走在這滿是腐肉跟爛屍的亂葬崗,並非漫無目的的閑逛,而是走向最遠處的一處墳包。
悉悉率率的腳步聲在這夜晚聽起來格外滲人,幽暗陰森的環境,似有無數鬼怪正在竊竊私語。那人停在墳包前緩緩伸出一隻手,猶如撫摸著至親至愛,五指溫柔地放在墳包頂端,霎時,幽光乍現,好像機關被開啟,塵封的黃土散去,露出一具棺材。
四邊黃符已在歲月的流逝中磨損殆盡,獨留棺材停駐在此,仿佛宿命。
一滴血莫名從來人手上滑下,落入棺蓋,無聲,卻有意。
“青鳶,你終於來了。”
棺內傳出聲音,低沉又落寞。棺外人卻忽然打了個寒顫,雲層散去,朦朧月色下,顯出她的真容。
眉山遠黛,桃眼含情,小巧紅唇嬌豔欲滴,白裙如雪不染塵埃。她下意識後撤一步,手邊鈴鐺聲響,思緒全回。
清醒過來的沈商卿看到的,便是自己孤身一人立於亂葬崗的墳包前,而這墳包裏適才還有人聲。
說不怕是假,即便在那夢魘纏身的歲月裏,她也不曾有過這般心驚絕望的時刻。她接連後退,卻發現四周情景虛幻,似是有人開啟了結界,這一方天地,隻有她,和那個墳包,還有墳包裏的東西。
“青鳶,你可是還在怪我,不然你為什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