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風響,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淡淡青蓮,與誰訴衰弱情懷。威鬥神劍一揮,青蓮一閃而滅,劍光如決堤的洪水,流波千裏,無遠弗屆,以趙昀為中心爆裂開來。“怎,怎麼可能?”饒是沉浸在悲慟中,張雲龍依舊被強悍無匹的劍氣震醒:“這樣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即便是天師親用‘八荒六合符’,威勢也不過如此。”他先是震驚,隨即惶急的大吼:“撤陣,撤陣啊!”來不及了。張雲龍的話聲未落,青龍的龍尾已被劍光碾碎,白虎的猛爪已被劍光斬落,玄武的蛇頸已被劍光削斷。然後,在青龍、白虎、玄武三大神獸痛苦哀嚎中,它們的身體一塊塊的迸裂,一寸寸的流血。就連空中的朱雀,雙翅展動便神速無雙的百鳥之王也如驚弓之鳥,痛苦的淒鳴一聲,猛的從高空墜落,消失不見。“噗!”“噗!”“噗!”二十名金丹高手噴血不止,手中符籙散了一地,胸前亦有鬥大窟窿逐漸顯明。四象幻靈陣,一劍而破!就連施法的二十名金丹高手,也在一瞬間被盡數秒殺。血雨便如桃花亂落,淒美浪漫,祭奠離去的佳人。這一劍,我用傷心斬虛影。這一劍,我用劍意酬知己。這一劍為你,傾盡天下又何妨?“一招,他隻用了一招!”張雲龍的瞳孔充斥著不可置信的迷惘,不死不滅的四大神獸就這麼被一招幹掉了?四大神獸的軀體都是符能化成,唯獨一點神識乃是妖界四大聖尊殘留之影,萬古不滅,可這一劍的劍光卻不但將它們的軀體斬碎,亦將它們的神識消融,讓它們萬劫不複。這樣的一劍,這樣的一個少年。這個趙昀是有多強?趙昀的師父淩夜來在萬仙大會上一招秒殺金丹,就已經被仙林矚目,被公認是年輕一代天賦最高的人,成為仙林耀眼的新星。而她的徒弟趙昀,隻用了一招,不但將四大神獸盡數毀滅,同時還秒殺了二十個金丹!這個前幾天還敗在淩夜來手上的趙昀,怎麼會突然這麼恐怖?這樣的修為,簡直是不可思議,簡直是天方夜譚。趙昀是什麼實力?元嬰?大乘?還是渡劫?經此一役,天師道實力大損,隻怕在十大門派的排名上要與水月庵一道居於末位,再也沒有爭雄底氣了。張雲龍的心在滴血,抬起頭,望著那個孤傲冷絕的少年,苦笑道:“趙兄弟,我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想和你單挑,哈哈,真是可笑至極。”趙昀將威鬥神劍納入劍鞘中,走到胡晴屍體旁,溫柔抱起她猶帶體溫的香軀,低頭一吻那冰涼嘴唇,淚水悄然流入嘴中,盡是苦澀。胡嵐一遍遍不甘心的痛呼,希圖喚醒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之親:“姐姐!姐姐!”胡晴卻是閉目不語,再沒有任何反應。趙昀強自安慰胡嵐道:“嵐兒別哭,你姐姐一定不希望你不開心的。我們先找個漂亮的地方,讓晴兒安息吧。”回頭喊了一句:“師兄,我們走!”大踏步而前,淚水卻衝破冷靜言語的偽裝,肆意狂湧。多寶也是自責難過不已,一聲不吭的跟著趙昀,悶悶不樂:“原來,這世上還是不開心的事情多。”張雲龍見趙昀徑直而去,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終於忍不住叫道:“趙兄弟,你不殺我嗎?”“就為你這句趙兄弟,我饒你一命。再次相見,便是敵人。”張雲龍自分必死,卻不料趙昀盛怒之下還會放過自己,不由一呆。他心如死灰,暗歎一聲道:“我縱是不死,卻讓二弟、三弟喪命,還折損了二十名派中精銳,又有何麵目去見天師,有何麵目拜祭父親靈位?倒不如一死了之的好。趙昀修為如此之高,我經脈俱廢,單憑符能根本不是他對手,又該如何親手複仇呢?”他久久沉思,抬頭見趙昀三人即將步入深林之內,終於下定決心,喊道:“趙昀,你不必傷心。依我看來,胡晴隻是因為強運神功,氣血損耗過巨,又無法補充靈元,才致昏迷不醒,並未真的死去。我這有顆‘龍虎補元丹’,你給她服下,休息一會,應能讓她蘇醒回轉。”強運符能,將一顆散發奇香的丹藥擲向趙昀。趙昀聞言頓刹住腳步回頭,一顆心不爭氣的狂跳起來,伸右手一抓,便見奇丹一粒已穩穩的居於掌心。他見這枚丹藥色澤光亮,品相完美,又聞奇香撲鼻,知道不是凡物,一時卻又頗為遲疑,不敢貿然讓胡晴服下。他隻覺從未如此期待,亦從未如此的難以選擇,隻好問張雲龍道:“你又為何要救晴兒?”“你不信我?那隨便你吃不吃。”張雲龍哈哈一笑,竟是不肯回答。趙昀又將目光投向胡嵐,見她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問道:“嵐兒,你一向機靈聰慧,你覺得可以吃這枚丹藥嗎?”胡嵐淚光閃爍,也是半信半疑,不能決斷:“哥哥,你殺了那姓張的兄弟,他哪會這麼好心給你丹藥,說不準便是利用這枚丹藥,想施行陰謀詭計,不讓姐姐遺體安息。但,也可能他所說是真,這丹藥真可以救姐姐。我總有一種感覺,姐姐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若是不服這枚丹藥,耽誤了姐姐性命之機,那又是我們的大錯了。哥哥,你是怎麼看呢?”趙昀看看胡晴,又看看張雲龍,再看看胡嵐,知道時間耽誤不得,終於下定決心,道:“我覺得,至少此刻,他的話還值得信任。何況這本是救你姐姐的唯一機會,若不冒險一試,隻怕我們會更加後悔。”胡嵐鄭重的點了點頭:“嗯,我也是這麼覺得。隻要能讓姐姐醒過來,半分機會也要爭取。”趙昀輕撫胡晴精致麵容,將龍虎補元丹小心翼翼的納入她口中,心中道:“晴兒,你可一定要醒來,陪我踏千山萬水,陪我攀武道巔峰,而我要為你采一束蒹葭,吟一曲情詞,共賞今生,此情不渝。”張雲龍見趙昀將丹藥喂入胡晴口中,忽然大笑道:“趙昀,殺弟之仇,今日之辱,張雲龍必親手討還。你饒我一命,我也還你一情,兩不相欠,從此刻起便隻有仇恨了。”趙昀見胡晴雖仍是昏迷不醒,但蒼白麵容竟奇跡般的變得紅潤,知道張雲龍所言多半不假,胡晴蘇醒有望,真是歡喜的心要炸了。他不想胡晴蘇醒後麵對滿地血腥,默然半晌,再接上張雲龍複雜目光,道一聲:“多謝。”轉身與胡嵐、多寶走入林木之中。隱匿林中的銀狼眼睜睜的瞧著趙昀從身旁經過,卻是不敢出手。他按住圓月彎刀的手猶在發抖,從不說髒話的他也忍不住一直叫娘:“娘西皮,這小子才二十出頭,怎麼劍術竟如此恐怖?娘西皮,這一劍的威力,不要說隱二十三不是他的對手,就是十個我也抵擋不住啊。隻怕這小子的劍術,已不在‘孤獨客’獨孤憐之下了。”瞧著趙昀背影消失成一點,銀狼第一次沒有信心完成任務:“不要說還有個神秘高手在一旁暗中保護,隻要那小子握著那把劍,便沒有我下手的機會。也罷,我先繼續跟蹤,另尋良機下手。一個成功的殺手,總要殺死幾個沒可能殺死的人,才得以證明他的成功。這樣的劍客,這樣的難度,讓我真正興奮了。娘西皮!”趙昀一行人走在森森林木小徑之上,腳踏綿軟草皮,一路默默無聲。沿途並無見到飛禽走獸,想是先前驚天動地的撞擊與震蕩,殃及池魚,讓這些森林中原本的主人紛紛竄逃藏匿。胡嵐見趙昀隻是沉默不語,勸慰道:“哥哥,你不必擔憂。我相信姐姐一定能平安無事的。你知道嗎,我們姐妹間有心靈感應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的感覺不會錯的。”趙昀溫和一笑:“是的呢,我相信晴兒一定會沒事。嵐兒,你也不要擔心了,我知道你是安慰我,自己比我還緊張呢。嵐兒,你知道麼,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為什麼之前一直對你們故作冷漠?”胡嵐玉手輕伸,掩住了趙昀的嘴唇,道:“哥哥,你不必多說。你剛剛的那招劍法,已勝過千言萬語了。我想姐姐雖然昏迷著,也一定明白了你的心意。”趙昀正欲說話,腰上的威鬥神劍突然“噌”自動出鞘,寒氣森森,漂浮在趙昀身前。趙昀納悶不已:“咦,這是?”這段時間來,威鬥越來越像有它自己的思想了,經常會主動的鳴叫啊出鞘啊飛舞啊,讓他情不自禁的懷疑這把劍是不是也擁有生命。“至純陰息!”胡嵐卻是驚喜呼出:“好濃鬱的至純陰息啊。我感覺身體好舒服呢。對了,肯定是姐姐在吸收陰息!”原來天師道的龍虎補元丹雖容納多種珍稀大補之物,但屬性為陽,過於炙熱,與天狐心法天然排斥,是以雖然保證了胡晴身體不死,卻不足以讓胡晴恢複元氣,回醒過來。而威鬥神劍上有著天狐心法最倚賴的至純陰息,似乎明白胡晴的迫切需要,竟是主動輸納渾厚陰息,讓昏迷中的胡晴吸收調養。趙昀一愣之後,立時反應過來,轉而大喜:“看來張雲龍沒有欺騙我們,你姐姐真的有救了。威鬥啊威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