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回 北冥暗晶(1 / 2)

趙昀見集寶閣主藏頭藏尾,故弄玄虛,心下先自不喜,抱了抱拳道:“聽聞閣主搜羅萬寶,我此來乃是求換北冥暗晶,不知閣主可有收藏?”那金色光球滴溜溜的一轉,似乎便有一雙銳眼上下打量著趙昀。好一道強勢威壓!竟有一種身不由主臣服的感覺自趙昀心間躥升,慫恿著他低下頭去。趙昀心下一警,收攝神識,不懼強威壓身,目光一動不動,傲然挺立胸膛,麵上亦露出輕蔑的笑容。“好小子,氣度不凡。進我集寶閣來諸人,要以你最有風骨。”集寶閣主灑然一笑,又道:“北冥暗晶乃是上古密寶,能中和陰陽,最是珍貴。但我生平愛好便是集寶,恰恰手上就有一片。”集寶閣主手上果然有北冥暗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葉家千辛萬苦尋獲不到的救命靈藥,就這麼與趙昀不期而遇。隻要服下北冥暗晶,那葉芷的天生陰脈便有了救治之法,她那脆弱單薄的生命便將恢複鮮亮顏色。希冀滿滿,饒是心誌已逐漸穩重,趙昀也藏不住眼中興奮,微微顫抖的語聲揭破他將信將疑的心情:“敢問閣主要何等條件,才肯賜予密寶。”光球輕輕一笑:“不急,照老規矩,自然要先讓你驗驗貨。”一旦藍色光華驟然而現,一個紅色錦盒安靜的浮在趙昀眼前。盒蓋大開,一片指頭大小的黯淡黑色玄晶躍然入目,晶體之中卻又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金色玄珠,閃耀金芒奪人眼目。趙昀一拉李潔潔衣袖,懇求道:“李潔潔,你醫術如此高明,有勞你幫我查驗下。”李潔潔冷冷道:“我不仔細驗過,隻憑眼睛觀察,怎知它真假?但這等上古密寶,他放心落入我手中嗎?”“哈哈,小姑娘太也多心。若是不放心你們,我便不與你們見麵了。拿去拿去,盡管細看。”爽朗笑聲中,紅色錦盒輕輕一飄,不偏不倚就落入李潔潔手中。李潔潔玉指輕點玄晶表麵,神識灌注,頃刻已知密寶藥性,又將玄晶從盒中拾起,放在瓊鼻前細細嗅聞,柳眉一舒,將北冥暗晶放回了錦盒,道:“此片玄晶通體孕育陰寒之氣,而內中一點昊熱火苗,萬古燃燒不盡。寒熱混合,妙合陰陽,和諧而處,對應天生陰脈症狀,應是北冥暗晶無疑。”趙昀大喜非常,最後一塊石頭落了地,重複道:“卻不知閣主要何等寶物相換,才可割愛北冥暗晶?”他心中已下決定,無論集寶閣主開出的價碼如何艱難,費盡千辛萬苦也必須要將北冥暗晶換得。他的眼前不由浮現出葉芷那張精致瘦削,蒼白憔悴的臉蛋,而那條眉心貫入鼻尖的紅線更讓他揪心生憐。這一刹那,趙昀突然明白了關爍何以不自量力要去唐門送死。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的心境,終於感同身受。當心心念念的北冥暗晶就在眼前,不要說去偷唐門的孔雀羽,就算要偷遍十大門派的鎮派之寶,他也會冒險一試。卻聽集寶閣主道:“你能找到此處,會來到此處,自代表相信我公道信譽,童叟無欺。北冥暗晶的珍貴,無需我再多言。我瞧你身上,倒恰有一物可以相換。”“我身上?”趙昀眉毛一揚:“是什麼?金線寶衣嗎?”他身上金線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確是一件神器密寶。集寶閣主哈哈一笑:“非也非也,金線寶衣是一件死物,怎比得上這改天易脈的靈藥。你再想想。”“那便是須彌芥子、容納萬物的君子囊?”“我集世上諸寶,儲物寶袋自是常備無缺。”集寶閣主又是給予否定。趙昀疑惑道:“除此之外,我身上已無法寶。還請閣主明示。”集寶閣主又是大笑。自見麵一來,他就一直在笑,甚至比一生中所有的笑還要多些:“我說趙昀啊,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我其他都不要,單要你手中那一把威鬥神劍。”原來他早已知曉趙昀身份了。集寶閣主那一連串的笑聲,到趙昀耳中,卻不啻驚雷滾滾。他千想萬想,實在沒想到集寶閣主說的寶貝竟是威鬥。在趙昀心中,威鬥神劍已不是簡單的一樣武器,不是普通的一件法寶,而是一個親密無間生死與共的兄弟。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的兄弟。兄弟之情,知己之恩,趙昀兩樣都不能放棄,集寶閣主卻偏偏要將他逼入兩難境地。前一刻還想著為換北冥暗晶不惜一切的趙昀,不禁猶豫了。他淡淡的眉頭緊鎖,一雙手情不自禁的握緊,艱難想要開口,卻又把在喉間的話語咽下。突聞李潔潔冷冷道:“集寶閣主,你藏貯萬寶,眼力卻是差勁。就算一百片北冥暗晶,也比不上威鬥神劍的。”集寶閣主也不生氣,語聲裏是穩坐釣魚台的淡然:“小姑娘又說錯了,物之輕重,我當然知道的。若非知道的話,我又豈會輕易拿出北冥暗晶?”“你說什麼!”李潔潔差點便要跳了起來:“你既然知道威鬥神劍的玄奧,竟想以區區北冥暗晶相換?好一個獅子大開口,虧你也有臉!”集寶閣主雲淡風輕:“交換本是你情我願,我可一分也沒有強迫的。趙昀,你慢慢考慮,不著急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李家小姑娘,你那柳眉倒豎的模樣,可實在不漂亮。你不妨聽我一個故事,至於能不能聽明白,那就看你的悟性了。”李潔潔見趙昀額頭上已滲出了冷汗,知道他徘徊在取舍兩難中,對集寶閣主印象更換,沒好氣道:“什麼破故事,我聽個屁。”“我姑妄言之,你姑妄聽之。至於是不是屁呢,我自己肯定是不覺得臭了。嗬嗬。”集寶閣主自顧自說道,那圓球上金光亦隨之不停閃爍。“我剛不是和你說過嘛,很久前我還是一個窮書生。那時候,我很愛做夢,又沒有其他謀生手段,自以為文采過人,足可賣文為生,於是認認真真的寫著一本叫《七煞碑》的小書。”李潔潔默聲不語,什麼七煞碑七傻比的,她完全不敢興趣。但她卻不禁懷疑起這個集寶閣主的真實身份來。無論如何,一眼看破她和趙昀的來曆,掌握上古密寶北冥暗晶,更似乎知曉威鬥神劍秘密,這樣的一個人,實在讓她感覺到不可思議,讓她本就不安的心緒更加難以平靜。集寶閣主繼續道,語聲卻已變得沉重:“那時的我無疑太過天真。嗬嗬,很多狗一個字都沒看過,隻因我是毫無名氣的窮書生,張口就噴我的書垃圾,狂吠不止。這也罷了,無良書商明知我這小書毫無名氣,還瘋狂的盜印。於是乎,口中喊著支持我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我還清楚記得,他們紛紛留言說,繼續努力,繼續加油,加緊寫,不要結束,卻一個個都是看著盜印的文字,連一文錢都不想出。他們說,老子來看你的,就是給你臉,就是讓你漲人氣,真寫的好,老子一定會花錢的,你有什麼資格不滿?我那時候天真的很,隻想著這麼多人支持,我的確沒資格不滿了。我喝著稀粥,挨著寒風,認認真真的寫了七十萬字,等著那些許諾說花錢的大爺們賞口飯吃。後來嘛,最後的米都吃光啦,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才終於明白莊子說的那一句‘索我於枯魚之肆’是什麼意思。小姑娘,你說我可笑不可笑。”索我於枯魚之肆的故事,記載於《莊子外物篇》,是說莊周家裏窮的揭不開鍋,無奈向監河侯借錢。監河侯說:“等我收到稅金房租後,再借你三百金,你忍忍嘛。”莊周生性豁達,卻也勃然大怒:“我就像一條在車轍中快要餓死的鮒魚,隻求一點點水就能活下來,你他碼的跟我說以後我會引整整一江水來救我,嗬嗬噠,那你還是到賣魚幹的店裏找我好了!”這一段典故,李潔潔自是知悉,她隻是沒有想到集寶閣主會和她說這些。這段過往實在顯得不堪,已配不上集寶閣主窺笑先秦的氣派。這樣的醜事,一般人成名後都是拚命遮掩,但集寶閣主卻偏偏要在她麵前抖露出來。更奇異的是,她竟不由自主被集寶閣主沉痛語氣感染,奇特的氣氛已讓她情不自禁的同情起他來。“我奄奄一息,昏倒在大路上,生死關頭,終於大徹大悟:要麼是我的書一文不值,要麼這些看盜印的讀者都是些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寧肯為別的東西一擲千金,卻舍不得花一文錢看書。隻要一文,也許我的心血就能苟延殘喘下來,然而,一文都沒有。小姑娘,你說我可憐不可憐?”李潔潔脫口而出道:“不是你可憐,是那些看盜印還亂噴的人可憐。若換做是我,早將他們統統殺光。他們有什麼資格看你的書!”金色圓球劇烈的抖動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道:“小姑娘,你可是說真心話嗎?”不待李潔潔回答,他又哈哈大笑道:“多少年了,早該淡忘的過去,我竟還耿耿於懷,真是讓後輩見笑了。哈哈,說真的,小姑娘,我很喜歡你這句話。趙昀既然遲遲不肯接受這交換條件,這樣吧,我便另說一個容易取到的交換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