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間,天地失色,氣氛陡變,龍毅再無暇分心說話,全部妖力盡集於龍禦天下掌上,金光大震,沛然出擊。便見威鬥劍鋒悄然一轉,發出一道不急不緩的淡青色劍氣,似孱弱單薄卻偏有雄豪氣度,似顧影自憐卻偏要逆天改命,藐然無視狂奔擋關的金色掌風,隻為說出那一份“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痛苦心聲,隻為昭明那一個?“我心所向,雖敗不悔”的決然心念。胡晴二女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趙昀這最終一招能否得償所願,雖則對他有無限信心,亦忍不住對天默默祈禱奇跡的發生。重傷未愈的蜃暉幽幽醒轉,不明白妖碑何以消失,不明白大統領何以又與趙昀戰在一處,但此刻所有疑問都被拋諸腦後。蜃暉從未有過這樣的緊張,心中隻剩一個念頭:“趙昀這一招境界渾融,可謂是情境相生,精妙絕倫。大統領,你可一定要勝利啊!”掌風劍風終於在眾人懸而未決的期待中猛烈相撞,便見浩氣震蕩乾坤,周遭地貌丕變,本已殘損不堪的山峰終於承受不住再次降臨的威力,“轟拉”一聲,半截山脈竟爾崩落崖穀,在城鎮山郭驚起驚詫無數。身體搖搖晃晃的落在半截山腰的平地上,趙昀的嘴上已沾染著心力憔悴的鮮血,但握著威鬥神劍的右手依然鎮定。他望著那一個同樣口吐鮮血的落魄王者,一字一頓道:“沒想到,你還沒有敗。”龍毅擦了擦嘴上的鮮血,苦笑一聲:“你卻讓我驚豔萬分。剛剛你那一劍,威力之大,實在出乎我的想象。你知道麼,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破掉我的太古龍神體,更沒有人能與我打成平手。當然了,那塊石碑可不能算作人。”趙昀似乎有點失望,又似乎有點欣慰,帶著神秘莫測的微笑,沉聲道:“既是平手,那就繼續戰鬥吧。”龍毅看著那張寫滿了決心的臉龐,心中一震,卻是平淡說道:“你還有真氣出劍嗎?”“隻要我還有一口氣,隻要劍還在我手上,我就算是躺著爬著也要對你出劍。”龍毅不由苦笑道:“但我卻真的沒有力氣和你打拚了。你若要報仇,直接取我性命就是,我絕不躲閃。”“大統領,不可啊!”聽聞此言,蜃暉隻覺三魂六魄都跑了一半,無比震驚卻又無比無奈的勸說道:“大統領,性命攸關,怎可做這等草率決定?”但蜃暉知道,大統領一旦決定下的事情,就算是九頭神龍也無法讓大統領改變心意。趙昀亦大是詫異:“看的出來,你仍有一戰之力,何必出此戲言?”龍毅緩緩走到趙昀麵前,哈哈一笑:“你口口聲聲說要殺我報仇,為何我到了你麵前,你反而不殺我了呢?快出劍吧,我等著你了結。”這世上也許確實會有人主動把自己送到鋒利劍口之下,不斷催促著敵人結果自己的性命,但若說精明英縱的龍毅也是這樣的蠢人,隻怕沒有一個人能夠相信。胡晴、胡嵐麵麵相覷,隻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個假龍毅,相互拉著手,隻是靜靜等待趙昀的決定。趙昀眉頭一皺:“當日在天極宮中,你說我狀態不佳,並未立即動手,反而選擇與我龍皇山一戰。我敬你是英雄,故此隻想堂堂正正的將你打敗,將你殺死,卻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樣的無賴之舉。你若還是個男人,那就把你剩下的妖力通通使出來,不要像街頭青皮一般耍這等醜相。”“哎。”龍毅歎了一口氣:“正因為你是英雄,我心中對你仰慕敬服,因此毫無殺你之心,掌中亦無絕情狠辣之招。這樣的心境,便是硬逼我動手,我也絕非是你對手。所以才叫你直接殺了我,也免得和你對招,徒增煩惱。”“你!”趙昀不由語塞,心中亦有所震動,但轉念一想師兄深仇,仇恨怒火便取代了英雄惺惺相惜之情:“你乃一方之主,焉有棄戰受縛的道理?說出去真要令天下英雄齒冷!快快出招,便再和我耍這種無賴把戲。”“嗬嗬。”龍毅咳出了一口鮮血,露出譏嘲玩味的笑容:“若我堅持束手待戮,你能耐我何?還是一劍了將我了斷,最為痛快!”胡嵐越聽越是生氣:“這龍毅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不但將霸者氣度完全丟棄,連腦子都變的這麼愚蠢。想死還不容易嗎?”她忍不住便要破口大罵,卻被胡晴玉手攔住櫻桃,不免疑惑的望著姐姐。隻見胡晴若有所思,輕輕道:“小嵐莫急,我瞧龍毅此舉怕是別有用意。他若是肯隨意棄命的一個人,剛剛就不能數次脫離石碑血光的掌控了。現在郎君尚占據主動之勢,你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我本就對你恨意滿懷,你以為我還舍不得殺你嗎?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趙昀的話語極是狠厲,顯然並不是在說笑話。但龍毅絲毫不在乎,反而又走近了一步,隻差將高挺的筆尖碰到趙昀臉龐上,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趙昀先將身形退後一丈,臉上陰晴不定,果決的心誌竟也變得猶豫不決起來。在眾人沉默的氛圍中,隻能聽到他與龍毅各自沉重的喘息之聲。“錚!”閃電般一聲銳利聲響,攪動眾人神魂不安。蜃暉隻道趙昀禁不住大統領聲聲催逼,終於悍然發動殺招,隻嚇的藍色臉龐頓如土色,驚呼道:“大統領!”待定睛而瞧,卻發現威鬥劍鋒隻是沒入岩石之中,大統領龍毅仍是氣定神閑,穩如泰山般站立。蜃暉不禁擦了下額頭冷汗:“大統領真是好定力,卻把我嚇個半死。”龍毅笑意更盛:“怎麼把劍刺岩石了,是下不了手嗎?”趙昀軒眉一斂,寒聲說道:“這是最後一回警告。你若還看的起我,就請全力一拚。你若看不起我,盡可以繼續無賴,而我會選擇就這麼把你剁成肉泥。我亦給你五聲的時間考慮,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