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自小磨煉使然,養成了言孟春愛家戀家、耿直敦厚的性情,兄弟們總戲稱他是自恐龍絕跡之後,惟一一個即將絕種的世紀末新好男人。
那……這樣的言孟春又該叫什麼?
三個弟弟一致公認,那叫會說話的木頭。
噢,對了,值得附帶一提的是,言家兄弟不愛賭博——四、個、都、不、愛!
更正確地說,四兄弟手氣奇差,逢賭必輸,就連剪刀、石頭、布,最簡單的猜拳也穩輸無疑,是故,有“散財童子”之稱。
這,大概是言家父母始料未及,並在天國抱著耶穌的大腿痛哭的事吧?
比起弟弟多彩多姿的生活,言孟春自認他的日子實在算得上是平淡無奇,單調乏味到令人歎息了。
每日清晨,起床為弟弟們準備早餐,然後到學校去上課——對了,他是鄰近一所中學的教師。在弟弟們逐漸長大的許多年後,由三名異類弟弟身上,他慘痛地覺悟到他的教育徹底失敗,於是化悲憤為力量,決定向外誤人子弟……嗯,不是,是把希望放在其他未來的棟梁身上,春風化雨,以彌補他的罪孽。
下了課,第一件事也是回到家裏打點晚餐,照料弟弟的生活起居,打理家務;然後批改作業,準備教材;最後是上床睡覺,等待明日的到來。
周而複始,十數年如一日,夠無趣了吧?
所有人,包括他的兄弟,全都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想象這樣的日子他怎麼過得下去,簡直變態。也許是從小到大,為了照料年幼的弟弟,他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生命的重心全都繞著三名手足打轉,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樣。
他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平靜規律,不需要大起大落、精彩絕倫;他樸實木訥的性子實在也應付不來那些。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將最後一塊吐司盛上桌,關了爐火上樓,他得在去學校前,將弟弟們叫起來吃早餐。
上了二樓,他沒費事去做敲門的蠢事,直接扭動門把進去,因為他太清楚,弟弟們全是一個樣,睡著就和死了沒分別,他就算敲到把門給拆了,都未必換得來他們垂憐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