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寂寞的爬山虎像瘋了一樣向人家的窗口攀援,它暗戀著窗子裏那個陽光一樣的女孩。看她清晨即起,笑靨如花。看她青春靚麗,活撥健美。戀愛使爬山虎成熟起來,用層層疊疊的葉子隱藏了重重疊疊的心事,用層層疊疊的心事遮住了那魂牽夢繞的窗子,遮住了七月的驕陽,也遮住了那些覬覦的目光。
一個肥女子牽著一隻寵物狗乘著涼爽的晚風溜了出來,超短的裙擺遮不住那肥碩的屁股一扭一扭。兩條白花花的肉腿晃散了路人的目光,高跟鞋敲打在街區的理石麵上,震得人們心煩意亂。那隻狗忽然興奮起來,掙脫了她的束縛,將另一隻花狗撲到在地,又啃又咬,滾在一起。肥女子裂開大嘴,肆無忌憚得大笑:“看,這畜生發情了。”
山泉從遙遠的山穀踏歌而來,帶著野草的款款情意,帶著山花的縷縷思念,一路幽幽悠悠。播撒一路恩澤,留下一路孽緣。即為一場露水,便當永不回頭。清冽的泉水唱著山歌,投向海洋的懷抱。
暮色將一池荷花籠罩起來,淡粉桔黃的煙霧在池上彌漫。偶有微風吹過,寬大的荷葉翻轉搖曳,荷麵就湧起一陣翠浪。嬌柔的荷花依偎在荷的懷中,沉醉在溫馨浪漫裏。一隻小船從渺茫的暮色中駛來,鑽進藕花深處。一灘尚在溫存的鷗鷺被驚飛四散,飛向蒼茫的夜空。像一陣風掠過,像一條魚遊過,小船在荷麵劃出一條碧線,漸漸遠去。隨風飄來一聲嬌嗔:“你,驚擾了鳥兒的好夢。”
夏天,就像一條不息的河,浪漫的故事還在訴說。
並非舊事
那些事都去得久遠了,已相當的久遠。
我念高中的時候,周末是唯一解放的日子,故而喜歡到大街上去閑逛。我曾記得有個收血站,許多人排著長長的隊伍,場麵煞是壯觀,人們吵嚷著擠向驗血室,檢驗合格就能賣血漿(或大概是血精吧,據說),而賣了自然就有不小的收入了。我還曾看見一對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大的十四五,小的七八歲。我清楚地記得那時的情景,那對夫婦讓小兒子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等著,然後帶上大兒子去排隊。我當時看見那孩子的臉色有點蒼白,顯然有些緊張,他大概第一次隨他父母出來賣吧,但至於那個孩子後來是否被準予,我也不知道了,我當時隻覺得有點心寒,故而就趕緊離開了。據說,每個人每個月可以賣上那麼兩回呢。此後經過那個地方,我再也不忍心多看它幾眼了。而從那時起,我甚至對那些獻血的地方都有點心悸。
此外,也常見過妓女拉客的事。經過旅社旁邊,一旦看見有人住店,或是自己在外住宿,首先常看到服務員的就是那張似笑非笑、似乎與旅客已很有默契的模樣的臉,進而就是聽到她那已麻木而又帶有點感興趣的提問:“要不要服務?”也許,許多妓女是與這些旅社相合作的,有客人的,有查房的,旅社方負責通知,但至於他們之間會不會達成什麼協議,我就不太清楚了。而今,在火車站和旅社附近,時不時有個中年婦女追問你要不要服務這種事也是常見的。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美容廳裏染各種顏色頭發的女郎向你招手,也是不足為奇了。
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上學期所看到的一件事。那時是放早學的時候,人們一路地接傳單,又一路地隨手拋灑。如果我們真的要搞好環保的話,真別忘了要製約這些濫發傳單的人,也真別忘了要教育好當代的大學生。不久,我看見前麵有兩個尼姑在纏著行人,也有些學生自願停下來觀看,不知他們是出於好奇還是憐憫。我在不遠處聽到她們在對行人說:“同學,您信佛嗎?不信也不要緊,買一個護身符吧,一塊錢一個,它會保佑您的。”嗬,佛是可以賣的!我們可以買到上天的保佑,隻一塊錢!看來,我們沒有必要擔心未來會有什麼不測了。
大千世界,無所不有,自始至終或許不應當有希奇、荒謬的說法。不是看見了嗎?我們的肉體可以賣,尊嚴可以賣,佛的東西都可以賣,更何況學識、官職、權力……或許通過肉體、佛之類的小賣尚且可以得以安身,然則通過官職之類的大賣,那可真不知成就了多少的大富豪。如今,我們的生活真是豐富,卻又歸於單一。我們活著,關鍵是要挖掘我們還有什麼可賣。我們還有什麼沒賣呢?
現在,這些事真的去得久遠了,一切都很平靜安詳,我也很安靜,反正想得太多對人沒什麼大好處,從古至今的思想家、哲學家,他們傷害自己的真是太多了!幸好我也不是什麼思想者,真應是大可不必那樣的。可也許隻是記憶作怪,仍沒法完全抹掉它們。我相信,那個收血站若還安在,它應仍絡繹不絕。我也敢膽保證,我現在隻要到這個城市的大街上去悠忽悠忽,也定會有女人追問我抑或是向我搖手。而那兩個尼姑,如果不出什麼大意外,定會在別的什麼地方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