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我什麼事!”洛秀紫聞言,不由得嗆聲道,“我又沒有把你怎麼樣,你手腕兒青了,與我何幹!”
洛傾雪頓時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看在眾人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滋味;她的聲音變了變,不複往昔的清澈,反而帶著微微的啞色,“六妹妹說得是,不關六妹妹的事,真的,你們別怪她。”
“洛—秀—紫!”
瞧著那纖細白皙的紅酥小手,上麵晶瑩剔透的皓腕,可中間那段淤青的地方剛好是之前洛秀紫抓過的;洛永煦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朝著洛秀紫厲喝一聲,“給你大姐姐道歉!”
“我沒做過。”洛秀紫強著脖子,“她又不是豆腐做的,難道我輕輕拉一下就淤青了?洛傾雪,你說啊,你說啊!”
洛傾雪低著頭,放下寬袖,動作輕柔間帶著優雅,高貴間透著威嚴,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莞爾,似笑非笑,“六妹妹說得是,父親,您別怪六妹妹了。”
“哼!”
洛永煦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看著洛傾雪那麵無表情,微微低垂的眼角卻透露出她的言不由衷,頓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這都算什麼,“你一個庶女,竟然膽敢傷害嫡姐,還拒不承認;當真是反了,反了!”
“傾雪向來是大度的,秀紫你認個錯也就沒事了。”許是因為身子虛弱的關係,孟氏到底是不想看到什麼動輒打罵的事情了,遂張口輕聲勸到。
洛秀紫哪裏肯聽,她貝齒輕咬下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都說了我沒做過。”
“大姐姐,六姐她最近心情不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怪她好不好?好不好?”一直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洛秀琴這才站出來,立在洛傾雪麵前,養著腦袋,那雙眸子很是清澈,滴溜溜的;雙手合十帶著希翼看著她。
洛傾雪心中頓時劃過一道冷然,這洛秀紫沒長腦子,感情腦子都被她妹給吃了不成,“七妹妹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姐妹之間哪有什麼過不去的;隻是淤青而已,又沒有什麼大礙。”
“淤青,就因為她心情不好,就敢對嫡姐下這樣的狠手;要是下次她遇上什麼要不得的大事,豈不是要別人的命不成!”洛永煦本就心情不好。
此刻,洛傾雪可謂是承載了他對馮望月所有美好的回憶和期望;那樣輕柔的笑意,那樣清淺的從容,那樣的優雅高貴;尤其是那七分相似的容顏,若非洛傾雪那稚嫩褪的容顏,或許他都會分不清楚站在麵前的到底是馮望月還是洛傾雪。
這種特殊的時候,他怎麼會容許洛傾雪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洛秀琴身子微微顫了顫,抬頭怯生生地看著發火的洛永煦,不敢說話。
洛秀紫更是氣得身子微微顫抖著,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指責洛傾雪的話卻不敢再說出口;隻能用眼神控訴著:你是故意的?
我便是故意的,你待如何?洛傾雪輕飄飄地回她一記白眼,隻有傻子才會分不清楚當下情勢對自己是否有利,那些無畏的堅持,最終受傷的也隻是自己而已。
看到這樣的洛秀紫,可不就如同前世的自己般;隻是,她現在可沒有多餘的憐憫和同情,更何況焉知當年的事情沒有她在其中穿插的影子。
眼瞧著洛永煦快要暴走,孟氏趕緊開口阻止,勸解道,“秀紫丫頭,你就給雪丫頭道個歉吧;雪丫頭到底是嫡女,能遇上這般大度的嫡姐那可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可別為了這點兒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姐妹間的情分。”
“我沒做過,是她自己弄的,憑什麼我要道歉!”洛秀紫抬起頭養著下巴,飛快地吐出一句,然後直接跑出榮禧堂。
見狀,孟氏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身為庶女最忌諱的便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這洛秀紫,哎……
“雪丫頭,你六妹妹她性子向來如此,你也別怪她。”孟氏語重心長,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次受傷的變故,整個人身上的淩厲倒是退了不少,更像是平常百姓家慈祥溫和的奶奶般。
洛傾雪點點頭,雙手交握在小腹前,看著洛永煦,“父親,其實本也不怪六妹妹的,您也別太苛責她了;要怪就怪傾雪這身子……”說著,她嘴角微微帶著苦澀,“許是因為身子太弱,每每輕輕磕碰都會如此,六妹妹也沒用太大力的。”
“哼,沒用太大力?”洛永煦的心裏更是風雪肆虐,“平喜傳令下去,六小姐禁足一月,若是再讓我發現她膽敢對嫡姐不敬,往後就呆在蘭苑不用出來了。”
洛秀琴頓時身子縮了縮,“父親息怒,六姐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跟你姐一個德性,滾!”看到洛秀琴那要哭不哭,柔柔弱弱的模樣,就讓洛永煦不由得想起當初的馮素煙和宋芊芊,整個人更是怒火中燒,“真不知道安姨娘怎麼教女兒的,若是教不好直接讓別人教不就行了;當初若非月兒身子不好,哪輪得到她自己養孩子,當真是……”
“行了,你也別氣了。”孟氏深吸口氣,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能說什麼呢。
“這種人看到就來氣。”洛永煦狠狠地瞪著怔在原地的洛秀琴,轉頭朝著孟氏,“往後讓她們也別來榮禧堂請安了,沒得汙了母親您的眼;讓傾雪多過來陪陪您,可好?”
孟氏淡淡地搖頭,“好是好,可雪丫頭的身子可禁不住這樣的風吹日曬;待她身子好了之後,再來就行了。”
“是,隻要祖母不嫌棄傾雪聒噪就是了。”洛傾雪低著頭,垂下眼瞼,帶著微微淺笑。
唯有洛秀琴,身子愣怔著;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往,父親他不是,不是最喜歡女子做這副柔弱又懵懂的模樣嗎?以前每次她這樣的時候,父親都會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慰,有時甚至還會給她好些稀罕的物什;為什麼這次居然失效了呢!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問問。
洛永煦終於心頭大鬆了口氣的,淡淡的笑著,視線落到洛秀琴身上時,不由得心又沉了沉,“讓你滾回蘭苑去,聽不見是嗎?”
“我,我……”洛秀琴身子微微顫了顫,那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隻是洛永煦現在對這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厭惡到了骨子裏,更是連看都不惜得看一眼,沒好氣的,“哭,就知道哭;看了就煩,滾!”
“……”洛秀琴眼中的淚終於保不住,朝著眾人拱了拱身,“秀琴告退。”
然後就飛奔著,哭著跑出了榮禧堂。
“永煦,秀紫、秀琴雖是庶女,可你這麼做也做得太過了。”孟氏有些不讚同。
“這種蛇蠍心腸之輩,更是需要好好教養;不然若是往後出嫁做出那等猶如門楣的事情來,墮的可是我們鎮北侯府的名聲。”洛永煦聲音沉了沉。
孟氏的心也不由得沉了沉,顯然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宋家別院的事情。頓時整個榮禧堂主屋,陷入了異常尷尬的寂靜當中。
“咳,咳咳。”洛傾書將手握成拳頭放到唇間輕輕咳嗽兩聲。
“啊……”洛秀依再次輕喝一聲,抬頭看著洛傾雪,一雙嫣紅的櫻桃小唇微微抿著,眉宇間帶著濃濃的擔憂和心疼,“大堂姐是不是很疼?”
洛傾雪搖搖頭,抬手輕輕揉了揉洛秀依的頭發,“依兒幫大堂姐呼呼好不好,呼呼就不疼了。”
“真的?”洛秀依頓時眼前晶亮。
“真的。”洛傾雪淡笑著。
洛秀依立刻捧著她的手腕,像是對待最珍貴又容易被破壞的寶物般,不斷地呼呼著,邊呼還邊抬起頭看著她,“大堂姐,還疼嗎?”
“不疼了,真的。”洛傾雪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如果可以,她也好希望自己有這麼個天真單純的妹妹,隻是她當真能這樣一直下去嗎?
瞧著這一幕,孟氏滿意地點了點頭。
按理,大家族均有立嫡立長的規矩;知識和後來因為馮望月的關係,才立了洛永煦,當然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一些私心;但對於長子一家她自然也是喜歡的,如今能看到他們這麼歡樂一堂的相處,剛才的那點子鬱悶也一掃而空。
歸根結底,不過是庶出,嫡庶有別,庶出又豈能與嫡出一爭高低?
至於那些個看不清自己身份的,總有一日會吃到苦頭的。
沒了那些礙眼的人存在,一堂人倒是聊得很歡;隻是讓洛傾雪有些遺憾的,大哥和哥哥因為有事外出未歸,不然讓他們多與幾位堂哥相處也是好的。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闔府上下的悉心調理下,孟氏的身子也一天天好起來;甚至有時還能領著孟貞薇去花園裏溜溜,瞧著精神頭倒是好多了;隻是到底傷了底子,每每多走兩步就有些氣喘籲籲,身子困乏。
“不走了不走了。”
這不,剛從榮禧堂出來走了兩步,孟氏就有些大喘氣,連連擺手。
孟貞薇淡淡地笑著,“姑姑若是不想走,我們去那邊亭子裏歇會兒吧。”
“……還有這麼遠。”孟氏瞧著那就在前麵不遠處的碧波亭,蹙了蹙眉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自己不管是多走了一會兒還是多站了一會兒,雙腿就好似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好大的力氣;可偏偏白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貞薇搖搖頭,都說老小老小,現在姑姑可不就是這樣嗎,她淡笑著,聲音委婉,“不遠的,要不讓田嬤嬤去準備一具滑竿?”
“那還是算了吧。”就這麼短的距離還需要滑竿,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那薇兒攙著您。”
這麼久了,靜王府那邊雖然遲遲沒有消息傳來;但她相信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她單手攏著小腹,原本淡薄如水的臉上竟然浮起些許的精芒;皇家最終子嗣,她不相信雲蒼靜會這麼狠心。
孟氏點點頭,任由田嬤嬤、孟貞薇兩人左右攙扶著。
走到碧波亭中時,她再也撐不住,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依著圍欄。
“老夫人這麼動一動可是身子舒坦多了?”田嬤嬤淡笑著,便吩咐隨行的丫鬟布茶點。
“……”孟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是舒坦了,哎,就是我這身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對了,傾雪那丫頭已經好幾日沒來榮禧堂了吧。”
田嬤嬤身子頓時怔了下,“大小姐身子弱,白大夫不也說了,需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