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劍他點頭，跟大夫說了聲謝謝，但那眉頭，卻皺得格外深，一身的戾氣，也有些重。
在病房裏，我終於又見到了我爹，我走進病房的那一刻，我爹正望著窗外出神，那怔怔的神情下，腦子裏不知道在思考或者回憶著什麼，但我們走進房間他就察覺到了，猛地回頭，見是我們，蒼白的臉上才露出傻傻的笑容來：“劍劍，好久不見啊，怎麼不叼著煙鬥了？戒了？”
“二十年了，是夠久了。”張澤劍大叔嗯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個煙鬥：“下輩子再戒吧，我出去抽會煙。”
張澤劍大叔就出去了，把空間留給我們父子，我爹這才看著我：“兒子，見著你媽了沒？”
“見著了。”
“怎麼樣？你媽媽是不是很漂亮，很溫柔？”
“嗯，很漂亮，很溫柔。”
我爹又嘿嘿地傻笑，他告訴我：“到底還是得有個媽媽，有個媽媽才像回事情。我照顧不好你，這些年一直讓你受苦，現在好了，讓你媽好好照顧你。你媽她也不容易，你別怪她。”
我除了答應，實在不知道該跟我爹說些什麼。看著我爹嘿嘿的傻笑，我心中其實在咆哮：“什麼媽媽，什麼家族？這麼多年沒有他們咱們還不是一樣活了過來？都二十年了，我生命力最最重要的東西，究竟是缺失了二十年的母愛，還是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父親？”
可看著我爹，看著那嘿嘿的傻笑，什麼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嗯。”
說了幾句話，我爹的臉上就露出些疲憊的神色：“手術時候打了麻藥，有些困了，我先睡會。”
話音落下，沒多久，我爹就睡著了。
給我爹蓋好被子，悄悄從病房裏退出來。走廊上，好多人，都靜悄悄的，一個個的都抽著煙，隻除了張澤劍，他正抽著煙鬥，整個走廊都煙霧繚繞的。
我冒著滾滾濃煙，咳嗽著，走到張澤劍大叔的跟前，揮手趕了趕麵前的煙霧，卻發現這隻是徒勞，就直接開口：“查出來是誰了沒有？”
“向軍生去查了，取出來的子彈也找人給他送過去了，今天下午應該就會有結果。”
不單是我，也不單是張澤劍，彙聚在走廊上所有的人，都在等這個結果。
我也在等這個結果，可現在，我心裏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張大叔，常家那些人把我爹腿打壞這事情，你們當時就知道嗎？有沒有去找他們理論，找他們要個說法？”
張澤劍大叔回過頭看我一眼：“你想幹嘛？”
“我想給我爹討個說法。”我很認真地回答。
張澤劍卻哼聲一笑：“別一口一個他們常家。我可以說但你不可以說。你身上也流著一半常家的血！再說了，這是你爹跟你媽的事情，是常家跟你爹這個姑爺的事情，別說我，就連你也不能插手。”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說著，張澤劍深深吸了一口煙，好像那吐出的那一口煙霧，就是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