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苑在長安城是最有名的妓院,也是一個“久負盛名”的地向標。這裏的人一睜開眼,兩眼裏閃爍的隻有金錢。有錢這裏便是神仙駐地,沒錢最好別動任何心思,否則屍骨無存。姑娘更是悲慘,一旦進了笙歌苑,跟行屍走肉沒二樣。因為沒有指望,連原有的心智也消失殆盡,附於軀體上的是完全同化了的和扭曲的思想,單一的近乎可怖。
笙歌苑就是姑娘的地獄。桑千語初到笙歌苑,便向老鴇子表明了身份,原來是以前的茶水丫頭,如今長成大姑娘,如此標誌了。鴇母歡喜,白撿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正著手從她身上大撈一筆呢。
桑千語深知鴇母的心性,又深知風花雪月場所的薄情。一開始並不一味的反抗鴇母,隻是順從,一麵想對策。桑千語好言好語跟鴇母講,既然她已進了笙歌苑就不會再生別的心思,請媽媽放心。以她的形貌,假以時日,必定成為笙歌苑的頭牌,她老鴇子的遙錢樹。桑千語給老鴇子畫了個誘人的大餅,花言巧語哄得老鴇子很是開心,並攛掇老鴇子派人教他琴棋書畫,以拖延時間。
笙歌苑簡單起來,可以以“利”字概之。複雜起來,千絲萬縷的利害關係也可以讓這些行屍走肉們變成一具具死屍。
花魁燕姬聞說桑千語,在姐妹們的流言蜚語之間,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將桑千語視為仇敵。桑千語很無辜呀,不情不願的卻也成了他人的擋路石。
有一日空閑,桑千語便去找那燕姬談判。燕姬在自己房中正對鏡理鬢妝,見桑千語一個人不敲門就進來了,便端好架勢預備唇槍舌戰。
桑千語將房門關好,走向她,開門見山:“燕姬,你可別視我為眼中盯,肉中刺。我是不會跟你爭的。”
燕姬捋一捋一撮發絲,站起身來,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口是心非,表裏不一的話還是省省吧。在這樓裏,姑娘們的心思都很唯一,也很顯而易見。我看你啊,就別裝模作樣了。”
“在這鬼地方裝模作樣那是必然。”桑千語微微一笑,“你來這裏也不過一二年,卻混到了花魁的位子,可見你的本事。雖說是花魁,也能萬眾矚目,卻還是作不得自己的主。我不願與你爭,爭來爭去,到最後還是身不由己。這身不由己的滋味想必你比我清楚得多。我不喜歡讓別人作我的主,所以你大可放心你的花魁之位。”
“你什麼意思?”燕姬疑惑地看著她。
“不出幾日,我便會離開這裏。”桑千語篤定。
燕姬一聽大笑起來,以為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便諷刺道:“你會離開這裏?嗬!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勸你趁早別做這個夢。”
“你不信?”桑千語含笑道,“人們都說姑娘們一旦進了笙歌苑就別想從這裏出去。可是燕姬,這世上的事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燕姬老覺得她在癡人說夢。桑千語又道:“我走了,你仍然是這裏的花槐。若我不走,花槐不一定就是你了。所以,燕姬,我勸你還是相信的好。”說完,她便開門走出去了。
自此,燕姬便很留心桑千語的動靜,也不把桑千語要走的信息告訴給老鴇子,一來,她要保住花魁的位子,二來,她要看看這個做白日夢的桑千語如何打破這裏的規距,成為首位的出逃者。
這日,李默等人喬裝打扮跟隨宗楚客來到笙歌苑。鴇母親自招待了宗楚客,二人避到小房間裏密談。
李默等人在大堂裏等候。李默一直在想,宗楚客為何一麵懼怕刺客,一麵又非常招搖的風花雪月。宗楚客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費解。
“趙華,你可去大理寺監牢裏查看了?”李默道。
趙華道:“去看了,大理寺監牢有五道門守衛,固若金湯。我去看了羈押張德坤的牢房,一沒鑿洞挖地,二沒破門破窗,完好無損。手無縛雞的張德坤又是怎樣逃出來的呢?”
陳智道:“會不會是買通了什麼人放他出去的。”
“放你個頭啊。”趙華在陳智的腦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宗相要關的人,誰敢放,不要命了嗎?”
“或者是他自己放的。”李默道。心內揣測:“這其中必有陰謀。”
“什麼?”趙華,陳智都一齊認真地瞧向李默。
李默笑笑,並不作解釋,望著宗相進入的房間,道:“這宗相還真是專情啊,非得找這個桑千語不可。論掠男人,這裏的花魁燕姬容貌和手段都比那個桑千語要強得多。這宗相怎麼就非她莫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