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你譜曲(1 / 2)

原來柴桑門曾經的神話人物如今已是殘廢之軀。

袁箻看到桑千語,並沒有驚慌,他沒有推動輪椅躲回去,也沒有推動輪椅到她麵前的意思,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木然地瞅著她,眼神裏除了平靜,沒有一絲哀傷和肯求。

桑千語看看他,又轉頭看向正在走遠的任天階。她沒有叫住任天階,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曾經傲驕的絕頂殺手,如今的可憐人,不希望他的同門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她也知道,如果呼喚任天階,他也會假裝沒聽見,頭也不回的走開。因為他早已識破他的藏身之所,隻是他心中明白,他不願意見他。

桑千語沉靜地看著他。他不過三十來歲,正當年,由於失去了雙腿的行動能力,被組織遺棄到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組織一向都冷酷無情,他已無價值,隻能被拋棄。桑千語從他蒼白的臉中已經看不到他昔日的風華,那是一張鬆馳的沒有希望的臉。

一旦一個人心中存了一份執念,便無可避免會走向滅亡。

桑千語看著看著,眼神裏閃出一絲憂傷。袁箻見她看自己時流露的那份哀傷,感到有些對不起似的,他向她回以淺淺的一笑,像是在安慰她。

桑千語見他那樣無怨無悔,心中更加難過。她一狠心,調轉頭追任天階去了。

回到租住的寓所,任天階手執浮沉劍在院子裏耍了起來。

桑千語倚著門框看著他上下飛舞。他的一招一式是那麼的沉醉。她知道袁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他奪走他的浮沉的時候。也許在任天階的心中,他暗暗期望能夠像袁箻一樣有高強的武藝,震懾他人的魔力和贏得掌聲與名聲的人。

可是,如果任天階看見了今日的袁箻,他會不會還懷有這種渴求?桑千語不得而知。

看著他認真的劈、撩、斬……淋漓流暢運劍,汗滲鬢角,她竟有一絲不忍。她悵悵地回轉身去,走到窗邊下一架椅桐木古琴旁坐了,撫琴。

桑千語看著琴,心神恍惚,無意識的,手指撩撥了幾下。低沉的幾下,絲絲顫動,宛若龍吟。

她還沒有想好彈什麼曲子。《離騷》吧,正符合她現在愁悵的心境。可是她不想彈。彈一首慷慨激昂的《廣陵散》吧,她不喜歡袁箻的漠然,她討厭他的不反抗。可是,她仍然不動手指。

桑千語偏頭看向庭院。那兒,有一個專注的男人正在為他的潛存的理想拚搏。不管前路凶險,茫茫無期,至少因為袁箻,她看到他心中還存有的一絲向往。

——去他的憂傷!

桑千語拉回目光,盯向古琴。根根琴絲都在對她微笑,它們快活地扭動著細長的身驅,身子發癢得很,她再不下手,它們可要自然噴出響聲了。她嘴角微微一扯,柔軟的手指踏了下去。

婉婉運指,從容不迫。

細吟、細猱,大吟、大猱,轉換自如富有韻律。

琴音嫋嫋,纏纏綿綿回旋往複,輕靈清越裏吟哦著無盡的相思和愛戀。

任天階執劍翻著腕花,反反複複中,突然停頓,一滴汗滾落鬢角而下。

他收劍,走進廳堂,望著她優美的身姿。

彈罷一曲,她停手笑看他。

“什麼曲子?”任天階問。

“好聽嗎?”

“嗯,好聽。”他中肯地說。

“那就記著。”桑千語道,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隻彈給你聽。”

任天階心下一震。他聽出了她琴裏的含義。愛慕的情調霏娓至終。他被曲子深深地所吸引。

任天階愣愣的不說話。桑千語瞟他一眼,婉爾一笑,又彈一遍。她撫琴,他靜靜地聽,靜靜地欣賞。

彈罷,桑千語站起身來,笑問:“你可記下了?”

任天階點點頭,“嗯,記下了。”

桑千語很滿意,一麵向他走去,緩緩地道:“天階,這是我特為你而編寫的曲子,別的人都不會。”她走到他的身旁,抬起微有羞澀的臉,“這是專屬於我和你兩個人的曲子。”

任天階愣愣的隻是看著她。

桑千語見他像個呆木頭,心下有些惱。木頭似的人怎麼能明白她的心意呢?急也沒用。算了,直說好了。

她命令似的道:“日後,你如果聽到這首曲子,就說明我在找你,你一定要來見我。”

“嗯。”任天階聽話的點點頭,但他不明白,“為什麼?”

桑千語氣結。“問那麼多幹嘛?!你照做便是。”她又覺得發脾氣發得無緣無故,有點對他不起,她悠悠地又補充道:“我怕我又遇到什麼危難,我沒法保護自己,就像現在。也或者,我是想見你了。或者……。總之,你一定要出現。”說著,她不忘盯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