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階已經走到近旁了。他先與薑瑞禾打了個招呼,接著便向桑千語的背影道:“千語,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不,我不回去。”桑千語一口回絕。
任天階聽她語氣,似乎還在生氣,便耐下性子,又道:“明日我們要一早起程回中原,今天要早點休息。”
“呀,你們明天就要走嗎?”薑瑞禾叫了起來。聞聽友人要走,心上頓時湧起不舍。她看看垂著頭撥弄糕點的桑千語,又望望任天階。
任天階向她點點頭:“是的,這裏的事情已辦完,得馬上回長安。”
“哦,這樣快呀。”薑瑞禾惋惜地歎道。
“走吧,千語。”任天階道。
“不,我不走。”說著,桑千語轉過身倔強地看著他。
“千語——”薑瑞禾打圓場,勸道:“你不要意氣用事嘛。”
桑千語看了薑瑞禾一眼,又向任天階看了一眼,垂下眼睛看自己的腳,道:“我的腳受傷了,走不了了。”
任天階一聽,便俯下身子要去看她的腳。
桑千語忙一縮,把雙腳都收回裙子裏。任天階便不好再去撩開裙擺探她的腳了。他的手僵在那裏,桑千語見狀,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笑。
薑瑞禾在一旁看著,也隻是笑。
“啊!——”桑千語忽然叫了起來。
隻見任天階冷著臉,攔腰抱起了桑千語,一麵就向外走。
“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回去!放我下來……”桑千語還在強,不肯走。
“薑小姐,告辭了!”任天階頭也不回地道。
“瑞禾,救我!”桑千語喊道,“瑞禾啊,我會再來看你的。”
“哦,知道了!”薑瑞禾答應著,與下人一同笑了起來。
任天階一路抱著桑千語向家走。桑千語見就要到所住的寓所了,她摟著任天階的脖子,看著他問道:“你的小情人呢?”
任天階睃了她一眼。
桑千語盯著他,問道:“她還在,是嗎?”
“她本來就不住在這裏。”任天階道。
桑千語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起來。任天階朝她瞥了一眼,她忙收斂。任天階的眼睛一移開,她便滿意而且得意地笑了。
到了他們的寓所,一進院子,還在任天階懷抱中的桑千語便道:“天氣太熱,我不想回房。”
任天階瞅她一眼,便徑直向走廊處走去,把她放在走廊的欄杆處坐了。任天階也就坐在她的一旁,把她的腳拿到自己的大腿上,一看是好的,便又換了一隻腳,一看也是好的。便問:“你哪裏受傷了?”
桑千語微仰下額,傲然地:“就是受傷了。”
任天階盯看了她一會,覺得她在無理取鬧,便不睬她,自行回屋去了。桑千語一嘟嘴,轉個身,俯在欄杆上,手拄著欄杆看院中風景。
天色漸黑,桑千語依然坐在走廊上,沒有挪開一步。任天階從屋子裏走出來,看看遠處的天,再轉眼看看欄杆處的桑千語。桑千語正耷拉著一條腿,另一隻腳踩在欄杆上,和屁股齊平。一隻手搭在那隻踩在欄杆上拱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無聊地摸著一處欄杆。活像一個漢子。
任天階輕歎一聲,向桑千語道:“吃飯了。”語氣平淡。
桑千語一聽,滿臉堆笑,急忙收起雙腿,坐好,並且向他張開雙臂,道:“你抱我。”
任天階道:“自己長腳了。”
桑千語申辯:“我腳受傷了。”
任天階盯看了她一會,又不睬她,自去了。
桑千語努努嘴,放下大張的雙臂,依然坐在欄杆處。她就是不動。
又過了一些時候,夜色濃到了深處,院子裏微微灑著銀白色的月亮光,給不辭辛勞啁鳴的草蟲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彩。
桑千語全身附在欄杆上,下頦搭在欄杆沿上,睜著無聊卻又不服氣的疲憊的眼睛,看著茫茫的黑夜,聽著早夏的蟲唱,她差點就要睡著了。
“天色不早了,回房睡吧。”任天階走出來向她說,語氣夾帶著些許溫柔。
桑千語一聽,趕忙反過身來,向他張開雙臂,笑容滿麵:“你抱我。”語氣裏有幾分撒嬌,幾分倔強。
任天階淡淡地道:“自己長腳了,可以走回房。”
桑千語撒嬌更濃:“我腳受傷了,走不了。”
任天階盯看了她一會,不睬她,又回屋去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任天階走出屋子,向欄杆處的桑千語看去。桑千語那倔強的小妞,竟然就著欄杆睡著了。
任天階無法,輕歎一聲,走過去,隻得抱起她,送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