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一陣後,二樓的走道上靠著一側蹲著一排衣衫單薄的女人。
那兔牙人整了整衣衫,神氣地走了過來,道:“我叫阿迅,是這裏的捕頭。有人舉報,最近有多位不明女子,衣衫不整,常常在夜間到這家客棧來騷擾旅客。這種不要臉,敗壞風氣的事件,絕不能姑息,一定查處,嚴辦!”
“是!”捕頭朗聲應道。嚇得姑娘們又一陣哆嗦。
“帶走,收監。”阿迅一身正氣地道。
這阿迅帶著一幫捕快化身平民到這家客棧,原來是為了掃黃。
唉!真是出門踩到了狗屎。這運氣簡直好到不行,還被當成散落的妓女收監了。桑千語心內怨歎。
她不服氣地撲到牢門上,臉擠進柵欄間喊道:“喂!你們為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法了嗎?喂!放我出去啊!”
“喊什麼喊!”一聲恫嚇後,兩顆大門牙現身。“你自己做了什麼,不知道呀?”
“我做了什麼呀?”桑千語反問道。
“嗨!我這爆脾氣。”阿迅擼袖子示威。但他卻插在了自己的腰間,道:“我說姑娘,你是被我逮了個正著,好吧?你怎麼臉皮厚的還敢在這裏強嘴呢?”
“你以為本姑娘願意和你鬥嘴呀!”桑千語氣道,“是你太笨!我都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卻偏不信。”
“你這小姑娘,你還跟我急,啊?”阿迅道,“看你長得怪可憐見的,脾氣咋這麼暴躁啊。你看看她們。”
阿迅用眼神掃向她的身後。桑千語也回頭看過去。
真是一群乖順的“小雞崽”。她們玩絹帕的玩絹帕,扯地上幹草的扯著幹草,收檢隨身香囊的數件數;擠擠挨挨坐在一起,跟蔫了的油菜花似的,不理不睬,不屑一顧,仿佛早就知道有這樣的結局似的。
“是啊,”桑千語回過頭來,笑道,“你瞧瞧她們,就知道我不是啦。”
“唉喲,我去。”阿迅嗤之以鼻,瞪著眼珠子道,“姑娘,你是在考驗我的智商,是吧?你以為我傻呀?”
“你不傻就不會抓我了。”桑千語氣結,挖苦道。
“唉?”阿迅急得踮起了腳尖,伸長了脖子。
見他朽木難雕,桑千語苦著臉,改為央求:“哎呀,你要我怎樣,你才肯相信嘛?”
“哼!”
“算了,算了,我告訴你我的身份好了。”桑千語無可奈何,隻得以實相告,“我其實是越國公的女兒。”
“噗——哈哈——嗬嗬——”
阿迅已笑彎了腰。桑千語就定定地瞅著他笑。見他笑聲減弱,桑千語麵無表情地道:“你笑夠了嗎?”
阿迅慢慢地直起腰,臉上還有退不下去的笑容,他道:“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桑千語。”
“桑千語姓桑是吧?”阿迅道,“我怎麼記得越國公是姓鍾的呢?”
“我跟我母親姓桑。”
“胡鬧!”阿迅忽然板起臉來,嚴肅地訓斥,“朝廷大臣之名,豈能由你等下民侮辱!真是太不像話。”
阿迅轉身喊來牢頭,道:“待會這女子再敢叫囂,就將她的嘴給堵上。真是的,大晚上的,天氣又這麼冷,不睡覺,瞎折騰些什麼。”
阿迅邊走邊交代牢頭,又道:“明天一早,記得把玉娘叫過來。”
“是‘梧桐苑’的玉娘嗎?”
“廢話,不是她還有誰。”阿迅道,“教坊的老板娘,我隻跟玉娘比較熟。如果沒有她的幫忙,我怎麼能輕易地將這群女子一網打盡?”
“這麼多女子都配給她嗎?”
“你管那麼多幹嘛?”阿迅教育道,“玉娘認識其他教坊的人,讓她自己挑揀分配去。”
第二日清晨,阿迅將牢裏的十來個散落的女子提出來,登名記冊後,交給了玉娘。這玉娘就是昨夜一把將桑千語拽進阿迅屋子裏的那個高額頭,細眉,大眼睛,高鼻梁,小嘴,癟腮,尖下巴,說話尖聲尖氣的三十五六歲的女人。
“唉喲喂,我去!”桑千語撫額嗟歎,“這玉娘一定記得我。這下可好,逃跑又要費一些工夫了。”
果然,那玉娘笑眯眯地衝她笑道:“姑娘,我挺看好你的喲。到了我們梧桐苑,經我手一調教,保準你出挑!”
桑千語苦笑地向她哼了哼。
一輛加長版的馬車,裝了一車廂女子,昂昂地駛離了。
開始車廂裏由玉娘帶頭嘰嘰喳喳笑鬧了好一會,但似乎都不是出於真心,因為不知道前路何如,各人又都相繼不說話了。見姑娘們個個斂聲,玉娘也覺得無趣,馬車顛顛簸簸中,也就閉上眼眯著了。
桑千語坐在玉娘對麵,見她眯著了,又用眼睛掃了掃其他的姑娘。急待她們都睡著,好跳車逃離。熟料,玉娘驀地張開雙眼,把已經深思熟慮,但未動身的桑千語嚇得夠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