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階看了看他手中的珠子,又道:“戶部主事崔劃攜重要證據逃亡,不惜暴露,搶奪李錦,不消說也是為了拿回他不小心遺落的惟一的保命籌碼,這顆珠子。我現在把它轉交給你,希望你能盡快結案,終止殺戮。至於小錦——,你這裏人員複雜,還是跟著我,比較穩妥。而且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給李默傳了一個什麼樣的信息。現在還不十分明朗,但我確定這一切都和將要舉行的大朝會有關。”
他想了想,又問道,“曹敢有沒有跟著你來洛陽?”
顏櫸點點頭,道:“他也來了。不過,為了避嫌,他不和我一路,單獨前往洛陽。”
“你可以讓他幫忙,打探一下失蹤女子的下落。”
顏櫸眯萋著眼睛思了一下,忽道:“你是讓他再接近他們,好引他們現身,是嗎?”
任天階不置可否,飲下一盞酒。
門外忽有喧囂聲,顏櫸便喚來隨從相問。
“驛中出了何事,如此喧嘩?”
“回公子,館驛侍女雀兒忽然中毒死了。”隨從垂手道。
顏櫸神色一凜,與任天階互望一眼,又問道:“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是十分清楚。方才雀兒送酒過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中了毒了。”隨從說著也覺得膽寒心驚。
“你說的雀兒,就是送這瓶酒來的那個胖胖的小丫頭?”顏櫸指了指桌上的拂菻酒瓶,問他。
“正是。”
顏櫸的臉色大變,立刻覺得咽喉堵塞。
“你別慌,這酒沒有問題。”任天階鎮定地道。
顏櫸忙咽了一下口水,定了定心神,喃喃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要靠你查明真相了。”
任天階又轉向李錦,道:“小錦,吃飽了沒有?”
李錦摸著圓鼓鼓的肚子,道:“飽了。”
“那就走吧。”
任天階一把抱起李錦,又對顏櫸道:“先行一步,我們洛陽見。”
顏櫸也起身,往事發地點趕去,邊走邊問一些細節情況,什麼時候發現雀兒中毒,誰第一個發現的,在什麼地方發現的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那隨從把知道的一一說了,忽又道:“楚娥正帶著人捉拿投毒之人呢。”
“投毒之人,”顏櫸驚訝地問道,“楚娥知道?”
“聽說是冒充越國公之女混進驛館中來的一個教坊女子。”
“教坊女子,越國公之女?”顏櫸更感奇異,加緊腳步趕往事發地。
桑千語泡了一個舒服的玫瑰花熱水湯浴,才穿上中衣,便聽得有丫頭失聲喊道:“在裏麵,還沒有走。”
“快,快!把她捉住,別讓她跑了。……她冒充越國公之女投毒,害了雀兒的命……”
桑千語聽得是楚娥的聲音。話音斷斷續續,聽不全,但重要的都聽真切了。
“媽的,又被人坑了。”桑千語恨恨地小聲咒罵了一句,一麵趕緊跑。
這兩日,她所能學會的就是跑。跑得快一點,脫身,跑慢了進監獄。長裙來不及穿,抓起淡紫色暗花紋長鬥篷,一壁披,一壁奔逃。不大一會工夫,人已奔出了館驛。人仍就站在大門對麵的歪脖子老槐樹下,扶著樹喘息。
桑千語心中直嘀咕:“這顏大公子沒見著,差點成了殺人犯。”
她還是不甘心,隱在槐樹後,偷眼窺視館驛大門,想著這顏櫸不可能不出門。才覷望了一會,就有人跨出了大門。定睛一看,她喜出望外。原來是任天階正抱著李錦走出門來。
“任……”
桑千語一個“任”字還未喊出口,又被人在她後脖子上重重地砍了一記,兩眼昏花,倒下身去。
昏懵中睜開眼,桑千語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因為眼睛被人用黑布給蒙上了。她正要扯下那遮眼布,雙手卻是被反縛在身後,動彈不得。耳邊有車軲轆的聲響,身子也在搖晃,似乎是在一輛前行的馬車裏。
“糟了糟了,又遭了人的黑手。”桑千語一陣心慌,暗自嘀咕,忽又生了氣,心內咒罵,“媽的,真是逃得了一火鉗,逃不了一鋼釵。我怎麼那麼黴呀!——沒天理!”
控訴老天,她沒少幹過,但都不頂用,因而也隻有乖乖地任人擺布。車子左折右拐,是前進還是打彎,跟她沒有半毛關係。就連她的人,似乎也是被兩隻大手給拽下車子的。
桑千語被兩個人架著走了一段路,忽被人用力一搡,人就跌了一跤。有人把她眼上的黑布扯下來,她眨了眨眼,在光亮中適應了一下,便看見對麵靠牆的一張軟榻上,蜷縮著身子擠在一起坐著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正用驚怕的眸子盯著她。
桑千語第一反應,莫不是碰到了拐賣女孩子的人販子?剛出狼窩,又入虎穴?搞什麼呀!桑千語對天控訴,為什麼不來一個炸雷劈死她,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