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千語失足一跌,差點栽了個跟頭,幸而桑裏扶住了她。桑千語甚委屈,眼淚奪眶而出,吱溜一下,歪身坐在了地上,喃喃道:“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他明明答應我的,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桑裏蹲下身去,勸慰道:“爹爹也有苦衷,妹妹千萬不要怪他。柴桑門這麼多人要養,爹他,也是不得已。”
桑千語哪裏肯聽勸,滿腦子都是被親爹騙了的思想。她依舊喃喃:“他騙我,他騙我。爹一開始就在騙我……嗬嗬……”
“千語——”
桑千語陡然站起身,一躍騎上桑裏的馬,打馬衝出了林子。她一路疾馳,奔回在長安下榻的宗府,大汗淋漓出了一身,神思猶難釋放,便跑至廚房邊上的小院子,遠遠見著一口大水缸,來氣的奮力一掌打過去,把個大水缸炸得碎片在半空中亂舞,大水流了一院子。如此還不能解氣,見院中墩頭上吃了一把斧頭,便大步走過去,掄起斧頭來劈柴。她劈了一夜的柴,直到天麻麻亮時才著實覺得沒力氣再掄下去,精疲力竭般擲了斧頭,回床睡覺去了。
任天階聽完,喃喃來了一句:“這丫頭脾氣這麼不好。”
白梓未聽真,問道:“天階哥哥,你說什麼?”
“沒什麼。”
袁箻這等高手,還是運道不濟,碰上了桑千語。任天階心上也著實為袁箻唏噓了一把。
任天階又道,“這麼說來,五音符還在千語的手中。那桑門主又拿什麼去麵聖呢?”
白梓道:“門主去見新皇,謊稱原來的五音符隨著莫門主一同消失了。新皇沒有懷疑,又賜予他一麵新令符,仍襲原職回守待命。”
任天階點頭歎道:“唔,果然是個好借口。”
白梓奇怪,忽然想到問他:“天階哥哥,你問五音符做什麼?”
任天階淺淺一笑,道:“你怎麼才想起來問這個。”
白梓還在懵圈,任天階又道:“時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去吧。”
次日一早,桑千語剛打開門,便看見一身白衣的任天階在門前廊下的欄杆處靠著柱子坐著。聽見房門開了,他便偏過頭來,望著她,和暖的微笑著道了一聲:“早啊。”
桑千語聽了,打了一個哆嗦,忙扶住門框。
什麼情況?他這般異樣的和善,相識這麼久,還是頭一遭。桑千語甚是惶恐。
“你,找我有事?”桑千語勉強穩住心神,問他。
任天階放下搭在欄杆上的腳,朝她走近一點,道:“無事。不過找你與我一同去用早餐。”
“啊?”
任天階微微一笑,道:“怎麼,你難道不餓?”
桑千語期期艾艾:“餓,餓,嗬嗬——”
任天階又近她一步,桑千語嚇得又一抖。任天階笑道:“你怎麼忽然很怕我似的。”
桑千語幹笑兩聲:“有嗎?”
任天階又笑了笑,伸手拉過她的手就走。桑千語不敢置信地被他拖著走,那一茬子,她看他的神情,仿佛遇見了一隻鬼。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笑得如今早這般多而又多。
桑千語納悶地和他一起用了早餐。席間,她咬著筷子瞅了他好幾次,揣摩他究竟安的什麼心。但瞅著瞅著,一個不防就偏離了原先的軌道,隻顧著看他的好容顏,忘記深究內裏。固而一頓飯吃下來,隻剩了賞欣悅目還可以追溯,旁的就暫且沒顧的了。
吃完飯,任天階又拉著她去逛園子,說是消消食。桑千語很是配合,甩了白梓、李信兒等人,傍著他歡快地逛園子。
她雖滿心愉悅,心上卻也並不十分安泰。有一下沒一下的,她便問他:“天階,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
他似笑非笑地道:“哦,是嗎?我原先對你不夠好嗎?”
桑千語飛快地回思了一番,搖頭道:“以前也好的。隻是現下好的,有些不真實。”
他停駐腳,側轉身來,撫了撫她的鬢角,柔聲道:“這麼說來,以前真是對你不夠好。”他的手指在她的臉蛋上輕輕摩了摩,“你放心,我以後對你會更好。把之前的不夠好都給你補上來。”
桑千語聽了,感了,小臉噌的紅到了耳根子。這嬌羞的情懷忒沒節操了,被美男三言兩語就詐出了紅暈。臉真是滾燙得很,她趕緊伸手來冰了一冰。
任天階見狀,竊竊一笑。想那一次在新羅,她大膽如斯,主動挑逗他,要與他共度良宵,不承想,他就稍稍耍了一下手腕,她便受不住。唉,這女子,真是有些令人費解。
把玉潭莊的園子略略逛了兩遍,也就差不多消食了。回來的時候,白梓、李信兒、桑裏正在涼亭中鬥牌。因李默有些公事尚待他去料理一番,一早起來就趕去長安了。他們鬥牌,三缺一,看見任天階二人,忙招呼他們坐上一個,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