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櫸忽地駐足,凝住他,怒道:“你還敢說你不是存心的。陳述事實?你的意思是我爹真的和那竇懷貞私下會麵了,是嗎?他們有密謀了,是嗎?”
李默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顏櫸把眼睛一瞪,吼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默道:“郡公和竇懷貞私下會麵是事實,你以為皇上不知道嗎?早就有探子報告給他了。”
顏櫸道:“事實也好,虛構也罷。你既知皇上從別人那裏早就知道此事,你為何還要再說。可見,你表衷心,搶功勞的心思,是多麼的急不可耐。不管是誰告狀,但我絕不能忍受那人是你。”
李默一時無言以對,隻怔怔地看著他。
顏櫸氣得很,瞅了他好一會,方心傷地道:“李默,我今天總算看清了你。我原以為你為官作宰,能不忘初心。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縱然這兩年,你有所變化,我都認為你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可今天,你的所作所為,真令人寒心,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你如今,為了討好主子,你什麼事不做?派人**主子的對手,竭盡所能查訪他們的一舉一動。嗬,你這做的都是些什麼呀?哼,我想,我之前大概都錯了,在你慢慢改變的時候,我就該有所察覺。也不至於……不至於到了此時,重塑你的形象時,那麼心傷。”
說著,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方又轉身走了。此時,正有他跟來的小廝將馬牽過來,他便一個跨步上了馬,恨恨地打馬而去。
李默也很委屈,對著顏櫸離去的背影,一陣難過。他知道那竇懷貞與顏宇峰私下會麵之事,顏櫸還被蒙在鼓裏。顏櫸不知事實,所以生他的氣,他很能理解。但他也不能原諒自己,把這話在那個時候說給了皇上聽。
原來,那太平公主又從上官婉兒的遺物中不小心窺測出顏宇峰曾經與柴桑門的莫瑤走得很近,便思量推測顏宇峰可能是柴桑門的人。即使他不是,根據當下的時局,為了對她有利,她便要假定他就是柴桑門的人。因此一點,太平公主便命竇懷貞出麵,邀他談一談。再以是柴桑門成員之說,半威脅半拉攏顏宇峰歸入她***的麾下。
顏宇峰迫不得已去見了竇懷貞,當探知太平公主手上並無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柴桑門成員時,便放下心來不予理睬。顏宇峰雖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答應,但他明白,隻要他會見了竇懷貞,皇上便絕對會對他起疑心。雖已成事實,而且也是被逼無耐,但他不能就這樣被卷入他姑侄二人的爭鬥中,因而,事後便稱病在家,謝絕一切來訪。
太平公主以為以柴桑門身份要挾,他顏宇峰便可就範,雖還在搖擺不定中,諒他也會畏懼三分。過不了多久,便會投靠了她。誰料,她派竇懷貞幾次三番登門拜訪,或者別處約見,顏宇峰卻硬是避之不見,借口隻是稱病。如此,便知顏宇峰他是死活不肯依附她太平公主的了。
太平公主氣急,道:“哼,你不是會生病嗎?本宮就讓你病得沒了爵位。”
因尋了個因由,太平公主到李隆基和李旦兩位皇上跟前說道顏宇峰。稱顏宇峰因是三朝元老,恃功居傲,不把她太平公主放在眼裏,還專在皇族之間搬弄是非,挑撥離間,要求皇上一定要治此人的罪。
那李隆基初登大寶,根基尚不穩固,羽翼也未豐,見太平公主逼進深宮,說出這等話,一思那顏宇峰並未投靠她,可喜;二思她此舉是何用意,莫不是在試探?因心內還存著對太平姑母的懼意,李隆基為了平息太平的怒火,以顏宇峰離間他姑侄之由,要降罪於顏宇峰。但李隆基此舉也並不順暢,一則礙於顏宇峰開國郡公的身份。二則因他病中不得上朝,無法開罪。三則朝堂之上仍有光明磊落的正大朝臣諫言反對,故而治罪一說,暫且緩了下來。
但顏宇峰深知其中利害,夾在太平公主和新皇帝李隆基之間,他勢必不能置身事外。當他得知太平公主要問他的罪,而皇帝因懼太平,又對他存了一份疑心而附和著問他的罪時,在這種情況下,顏宇峰終於做出了決定。現下皇上的動向已是很明顯,他不再需要柴桑門,勢必要取締。而取締的行動,便是徹底的將其毀滅。他柴桑門成員的身份,有朝一日勢必會曝露。為保顏府安危,隱瞞他乃柴桑門成員身份;也為他顏氏祖宗的門楣,他兒子顏櫸的前程,和後代子嗣的坦途之路。他得了這種不為人知的怪病,一日不如一日後,死了。
去世當天,李默奉旨去顏府慰問,看看顏宇峰的病情如何,若大安了便要請他進宮見駕。李默想著,因與顏櫸鬧了那矛盾,心內愧疚,想去探試顏宇峰,又不敢去。剛好李隆基又派了他這個差事,他便有借口名正言順的去顏府,一則探望顏伯父,二則與顏櫸修複關係。一切思之妥當,便心情愉悅的帶著皇上派給他的幾個侍衛,一路往顏府來。
不料,剛轉至街口,老遠的便看見顏府的大門上掛著喪事白幡。李默心下一緊,忙奔了過去。隻見顏府內外哭聲一片,白幡於重門上道道掛了過去,醒目的令李默隻覺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