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後的高考節民俗研究
名家推薦
作者：馬伯庸
本期客座主編：
馬伯庸，著名作家，曾榮獲2005年度科幻世界銀河獎、2010年人民文學獎、2012年朱自清散文獎。他的作品涵蓋曆史、科幻、影視評論等諸多領域。代表作品有《她死在QQ上》《風起隴西》《殷商艦隊瑪雅征服史》等。人稱“網絡鬼才”。《古董局中局》入選第四屆中國“圖書勢力榜”文學類年度十大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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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2408年的一位古代民俗學者，我的研究方向是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中國民俗。中國文化源遠流長，民俗節日也特別多，比如重陽節，比如端午節，比如春節……這些節日距今已有數百年，曆史資料殘缺不全，如何研究這些古代民俗的內涵，如何使之重現，是許多學者致力的研究方向。我今天要給大家介紹的，是最新的學術研究成果，研究的課題在幾百年前流行於神州大地的中華民族傳統佳節之一——高考節。
高考節始於20世紀50年代，興於70年代末。它是一個全國性的節日，每年的時間都不固定，但基本都會集中在6月。有學者宣稱，古代高考節的起源是對知識之神的崇拜，人們在這一天獻出自己的孩子，向高考之神供奉祭品，祈禱人類知識傳承永不斷絕。古人對於高考節的熱情前所未有，根據研究，幾乎每個未成年人都要花上3年時間來籌備過節，而他們的直係親屬幾乎也要花同樣的時間。
高考節基本上可以分為3個階段：
第一階段，靜默儀式。高考節與其他中國傳統佳節最大的不同是，它特別安靜。可以這麼說，高考節是中國最安靜的一個節日。熟悉中國文化和民族性的人都知道，一個典型的中國節日，應該是熱鬧的。但高考節不是這樣。從高考節前3天開始，所有參與節日的人都變得特別安靜，甚至不允許周圍環境有一點噪音，唯恐這樣會觸怒高考之神。這一點，與印度教的靜默節很相似——沒有鞭炮齊鳴，沒有鑼鼓喧天，連載歌載舞都不許，更別說汽車鳴笛或者深夜施工了。
第二階段，叫作獻祭儀式。這個階段通常持續兩天，每一個家庭都會把自己的適齡子女獻出來，放在祭壇之上。祭壇是矩形房間，裏麵會容納20到30名未成年人，通常會安排兩到3名成年神職人員協助。全國參與這個儀式的未成年人有數百萬人，遍布幾乎每一個省份，他們會在同一時間進入祭壇。
雖然高考節的基本內涵，是獻出子嗣蒙神悅納，但一些學者誤解了獻祭的意思，不是指肉體的犧牲，而是精神上的奉獻。這些未成年祭品們需要做的，是佩帶著由教育部開光的法器準考證，進入祭壇。他們會得到一些紙，紙上事先印有高考之神的神諭，他們必須在兩天之內，分別用文字、數字、外文畫圈字母表以及更為玄奧複雜的理論體係——出土文獻將之稱為理綜和文綜——在紙上寫下與神諭相應的回答，這視為與高考之神進行交流。在之前3年，這些苦修者幾乎每天都在進行著刻苦的針對性訓練，其艱苦程度是今人無法理解的。
順便一提，在這些未成年祭品參與獻祭儀式時，他們的直係親屬會聚集在祭壇之外肅立，直到結束，這種肅立從來沒受過天氣影響。
獻祭儀式結束後，這些神諭將會被教育部的執事收回。高考之神在接下來的數天時間內附身到數萬名教育裁判所的司鐸們身上，通過他們來表達自己的喜惡。有些祭品會獲得褒獎，有些則不被喜歡。得到褒獎的家庭，會獲得很高的社會地位；有些失寵的祭品會在次年重新參加，有的極端案例甚至會持續5到6年。
當獻祭階段結束以後，接下來就進入高考節的第三階段：狂歡節。
經曆了獻祭儀式的大部分未成年人，在這個階段會陷入狂喜。這種狂喜行為有早有晚，有的在一走出祭壇之後就開始，有的要等到回到家中。有的還會搗毀祭祀器具、撕碎神諭文書，整個人陷入一種無政府主義的狂熱狀態，具體表現為無規律大規模的進食活動、不分晝夜地在線測試交互性電腦程序、在國境內進行長距離移動等。這類狂潮通常要到本年9月初才會告一段落。而一些不幸的未成年人，則很快轉入苦修者的狀態，準備次年的祭奠再開。
以上就是本人對古代高考節民俗的一些粗淺研究。由於史料不足，目前的研究還不夠精準，可能會對古人的行為造成誤讀。希望今後有更多研究成果出爐，以還原古代高考節真正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