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把這死人骨頭弄出去埋了的人是我。第一次我主動要求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也是第一次主動要求把一個不能賣錢的東西要帶出去。
不過,我隻是覺著有些東西不能賣錢,而不是不值錢。不能賣錢和不值錢雖在語法上有著相似的地方,但在這裏卻也是有著本質的不同。
我了解此事陳乾的心情。
陳乾從一開始的經曆,從一開始一次次的有了希望,然後希望破滅,然後找到些他父親的線索,再然後就又是希望破滅。
而這其中的每一次希望和破滅絲毫都不次於我們所經曆的生死,甚至比那些更為傷心和難過。
陳乾每次的希望破滅就等同於一次經曆生死痛苦,可他痛苦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朝著那個方向,甚至於他連自己父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看著就在我眼前,就被我此時眼睜睜的看著,站在我跟前的陳乾望著那堆不知是誰的死人骨頭謊稱自己被風沙迷了眼睛。
我終於知道了這欲哭無淚應該怎麼解釋了,這欲哭無淚並不是傷心到都哭不出來了,而是哭的連眼淚都沒有了……
“好兄弟!”陳乾拍了下我肩膀,再沒多說一個字來。
“李暖,這衣服好好包起來,先裝你背包裏,回頭我給你背著。”
“嗯,好。你先和我老弟去……去忙吧。”這是我和李暖兩人之間第一次一本正經的對話,沒有吵鬧,沒有玩笑,也更沒有多餘的任何字眼。
“陳乾,你起開,還是我來吧。”我看陳乾在死人骨頭前猶豫不前的樣子,心想著他應該是心裏難受吧。我沒點明陳乾,而是喊著讓他讓開,讓我去弄這死人骨頭。
雖然這古時候驗屍的仵作擺弄死人骨頭時,有著很多很多的講究,什麼在動對方之前要先講明來意,收拾屍骸時不能漏掉一個骨頭,如果不心踩到或者弄壞別人手指頭什麼時,還要很虔誠的聲對不起。
但這些在我看來,就是那些人膽子太小,生怕死者回頭找他們後賬罷了。
看我們土地龍這當行,從來都是遵循我華夏五千年來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優良傳統美德,既然你生不帶來,那死的時候也不能帶東西走。就算死後一時糊塗身邊帶了什麼東西,又挖土洞有怕人直到的幫他收拾下帶在身邊的東西,關鍵是做好事兒從來都不帶留姓名的。
至於那死人骨頭什麼的,隻要你不自己坐起來和我們找麻煩,我們從來不打他。這次我嚴格按照仵作的做法來做的,很小心、速度很慢的,一點點,一根根的去擺弄的身前的這死人骨頭。
“張恒你慢點兒,小心別弄斷了骨頭,不然他回頭該找你聊天兒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故意和我笑的陳乾,分明一臉的苦相。
哎,這聽想哭的人講笑話,還真就是個悲劇。當然這句話我是在心裏的,甚至連臉上都沒表現出來。
可我平時暴躁慣了,雖然這打一開始心裏就想著慢點兒,慢點兒。有耐心,要有耐心,一定要有耐心。這很有可能就是你好兄弟陳乾老爹的骨頭,你要把他老爹的骨頭弄少了,你追他老姐的時候,回頭他可是要給你上眼藥水兒的。
將來陳乾會不會給我上眼藥水兒我不知道,不過知道的卻是我這握工兵鏟的手,這會兒當繡娘的手使喚,還真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終於,連身後看著的李暖和安娜倆人都有些不適應了道:“張恒你到底行不行啊?這都半時過去了,怎麼一個手指頭都還沒碰呢?”
“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反正我和伯父比較熟,就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肯定也不會怪罪我的。”
“伯父,您說暖暖說的對吧?”李暖話裏完,就衝我身邊的那死人骨頭嘿嘿一笑。
“李暖,我幫你,估計伯父也不會責怪的。”安娜也是應聲道。
我至少過了半個時,一根骨頭也沒能拿下來,甚至於連碰都沒敢碰一下。
不過更為重要的是我聽她倆這麼一說,當時就不高興了,正想著看不起我什麼的時候,陳乾卻是說話了。
“算了,還是讓我來吧。”
“反正這骨頭……也並不一定是我老爹。”
“有些事兒,必須男人自己來做。”陳乾說完,我們都沒有講話,也更沒有反對。隻眼睜睜的看著陳乾對那骨頭微微一躬,然後就開始一根根的把骨頭往事先放好的背包裏拿著。
差不多幾根煙的功夫吧,大半個上身死人骨頭已經在背包裏了,隻剩下腰身一下的骨頭還在那兒杵著。
或許是因為人體骨骼結構的原因,或許也是因為死的時間比較短,個別地方的骨骼還有筋骨什麼的連接著吧,陳乾那頭上的汗都好幾腦門兒了,但腰身一下的死人骨頭卻愣是拿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