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唐樂天單手支撐著自己的頭,一言不發。他的手恰到好處地遮住了雙眼,蓋住了眼中的神色,屋裏光線暗淡,襯得他的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唐樂天長長地、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隨之吐出的仿佛還有胸中的壓抑和鬱悶。
“妹妹啊……我真是……這輩子欠了你的……”夢囈般的絮語在寂靜的房間裏低低地響起,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似的,煙消雲散,渺無蹤跡。
頓了頓,唐樂天又自言自語般說了四個字,這一回,卻是誰也聽不清了――便是唐樂天自己,若非頭腦清晰思維順暢地明白自己想說什麼,相信以他的能力,也絕對聽不見這四個字。
眼下,唯一值得唐樂天稍感安慰一些的,大夫十二萬分地肯定唐安居身體定然是無恙的,對這位僅憑把脈就能診出自家妹妹服用過殘忘草的大夫,唐樂天自然是有些起碼的信任的。
但也正因如此,想到那位大夫臨走之前語重心長的一番話,唐樂天才更加感覺頭痛至極。
“唉!”從來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唐二公子竟然破天荒地第一次感到了何為憂鬱,何為憂愁。
貌似能令唐二公子產生這樣鬱悶卻又無可奈何的思緒的,除了唐安居,別無他人了,連他爹也不行。
唐樂天覺得自己簡直是天下第一等苦情的人,苦著一張臉,朝著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唐安居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聲音裏都不免帶了些愁苦:“妹妹,您不是我妹妹,您是我祖宗行了吧?算二哥求求你了,可別再這麼折騰我老人家了,哥這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啊……”
然而此時的唐安居當然聽不見也看不見自然更感覺不到唐樂天心中的苦楚了,依舊恬然沉睡,人事不知。
唐樂天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事實上,他之前的表現,也不過是心情極度壓抑之下想要尋求一個突破口而已。
其實唐樂天原本盡可以放心的離開,找個地方盡情發泄,可問題就在於,明知暗中有人將妹妹保護得滴水不漏,唐樂天卻硬是不願離開,打死也要守在此處。
這就很令人無可奈何了……種種原因之下,而唐安居此刻正在昏迷之中,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自然而然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唐樂天的“垃圾桶”,嗯,是情緒的垃圾桶。
情緒果然是需要發泄的,對著啥事都不知道的唐安居,唐樂天很是倒了一些苦水,當然,他到底還是有所顧忌的,且這世上,有些事情,縱然世界上的人都死絕了,也是萬萬不能宣之於口的,因此能說的唐樂天當然盡情說,不該說的還是守口如瓶,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房間裏雖然有兩個人,卻顯得無比空蕩,固然是因為兩人中有一人正安靜地沉睡,然而更多的還是因為唐樂天絮絮叨叨的訴說,不是有一句話說“鳥鳴山更幽”麼,正是等同的道理……
也幸虧唐安居此刻正沉睡著,什麼都不知道,倘若此時她還醒著,直接麵對此時的唐樂天,不出片刻,再堅韌的神經也得立時崩潰,這貨,完美地詮釋了何為話嘮――不不不,區區話嘮二字已經完全無法形容他的境界了,麵對一個不會回應自己一切語言的人,唐樂天居然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且大有越說越溜的趨勢,如長江黃河之水滾滾而來,這貨簡直就是一超級話嘮,極品話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