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正清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表情愈發慈祥的老大夫,麵無表情,一聲不吭,但神情裏的戒備之意,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怎麼了?”察覺到蘇正清的變化,唐安居一頭霧水道。
蘇正清抿緊了嘴唇,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大夫,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小公子無需如此。”大夫神情坦然,見蘇正清如此反應,也不以為忤,指著他的心口,笑嗬嗬道:“小公子應該清楚,你最大的威脅,並非這一身傷,而是,血。”
蘇正清悚然一驚,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誰?”
“老朽姓杜。”大夫微微一笑道。
“我確定,我的確不認識你。”蘇正清想了想,看著他嚴肅道。
“不錯,”杜大夫淡淡一笑:“但老朽卻知道你。”
蘇正清眉頭皺得死緊,身體也繃得緊緊的,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死死盯著那自稱姓杜的大夫,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撲上去咬死他。
“慢著慢著!”唐安居聽得雲裏霧裏,舉手道:“我們的重點不是應該討論蘇正清的傷勢嗎?你們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唐樂天略微沉吟了一下,看了蘇正清一眼,問杜大夫:“杜老,認識此人?”
杜大夫也看了蘇正清一眼,思忖著道:“一位故人的親人。”
蘇正清聞言,身子僵了僵,望著杜大夫的目光漸漸變得驚疑。
杜大夫恍若未見,話頭一轉道:“小公子的傷勢並無大礙,至於最大的問題麼,暫時也不會有性命之憂,老朽開幾副藥,好好調養一下便是。”
唐安居探出一個頭,對杜大夫眨了眨眼,道:“不需忌口麼?”
唐安居可至今還對當初忌口的事耿耿於懷呢。
顯而易見,杜大夫對唐安居的心思門清,聞言,先是啞然失笑,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色道:“有,稍後寫藥方的時候一道寫出來便是。”
哦……唐安居點點頭,終於覺得心裏平衡一些了。
杜大夫收拾停當,便鋪開宣紙,提筆寫著藥方。
唐樂天背對著門口,坐在圓桌旁不動如山,低著頭,手裏把玩著一個白瓷茶杯,逆著光,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唐安居一門心思撲在蘇正清身上,蹲在蘇正清麵前,兩手托腮,仰著頭看他,眼中滿滿的都是好奇和不解:“你剛才明明吐了那麼多血,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呢?”
蘇正清從方才的驚疑中回過神來,有些遲鈍地垂眸看著她,慢吞吞道:“莫非你希望我有事?”
唐安居連忙搖頭:“就是覺得很奇怪啊。”
想了想又道:“之前你那個樣子,真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撐不過今天了呢!”說著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蘇正清想起之前的情形,一張慘白的小臉瞬間有些扭曲,神情裏滿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不露痕跡地離唐安居遠了些,心有戚戚焉道:“放心,如你所說,你救了我的命,我報答你還來不及,不會讓你內疚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