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火車呼嘯而過，路邊停著讓路的這列慢車搖晃起來，車廂裏的人發出一陣騷動，知道這種晃動意味著火車可以開動了。
雖然有了各種提速的火車，這種逢站必停的慢車坐的人不多了，但由於隨之而高的票價，總有人因為經濟原因選擇這種車，所以車廂裏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嘮嗑的打牌的聽歌的充斥著車廂很是熱鬧。
“就這速度，到了燕京就什麼時候了？誰讓你賣這種破車車票的？”，
“老婆，我這不是沒辦法，別的沒買到…”
“沒買到，你還有什麼用，讓你辦點什麼事都辦不成，我瞎了眼才嫁給你…”
臨近廁所一邊的位子上坐著一對小夫妻，穿著打扮與車廂裏多數的鄉下打工者相比要光鮮一些，此時正在拌嘴。
而在他們對麵坐著一位旅客正打盹，方才的停車、啟動，以及如今這兩個小夫妻的吵架都沒能吵醒他。
在他們的前邊散坐著四五個有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明顯的進城務工人員，此時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們各自從包裏翻出自備的吃食，煮好的雞蛋，烙餅，鹹菜，大茶缸衝了炒麵。
車廂的氣味更加奇怪了。
小妻子忍不住掩著口鼻，對丈夫的抱怨更厲害起來。
“建國，建國，你吃個雞蛋不？”一個年輕人大聲喊著名字，從靠背這邊探過手招呼那個正在打盹的男人。
男人被喚了名字似乎有些清醒，茫然的抬起頭，但很快他又啪嗒低下頭枕在手臂上接著打盹。
“不吃啊？”那人問道，見這人沒回答，便收回手坐下來。
“建國這麼困啊？”旁邊的同伴說道。
“一上車就睡，睡了一路了，怎麼還沒睡夠。”對麵的同伴也說道，一麵大口的喝水，咽下噎在嗓子眼的雞蛋。
“建國，建國，昨晚跟你媳婦折騰太厲害了吧？”也有人起哄道。
這話引起一片怪笑聲。
那旅客依舊頭枕在胳膊上昏昏睡，似乎沒聽到。
對麵的小妻子聽到了，看向這些人的神情毫不掩飾露出幾分厭惡鄙夷，站起身。
“你幹嗎去？”丈夫忙拉住她。
“上廁所。”小妻子沒聲好氣的說道。
她從裏麵走出來，一轉身跟一人撞上。
“沒長眼啊。”小妻子撒氣說道，這才抬眼看到和自己相撞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
女孩子長得有些單薄，膚色白皙，五官清秀，穿著幹淨的素色的褂子，黑色的褲子，背著一個斜跨的很少見的綠軍書包，渾身上下透出鄉土氣息。
“哦，對不起。”她說道，神態卻並沒有如同初次進城的鄉下人那樣惶恐不安。
見同樣是女孩子，而且還是比自己年輕的女孩子，小妻子便不再說話了。
“起來，換個地方坐。”她伸手拽還坐在位子上的丈夫。
“咱們的座在這裏啊。”丈夫被她拽的有些不解忙說道。
“熏死了。”小妻子一語雙關的說道，一麵指了下對麵的車廂，“那邊空座位多得很。”
丈夫被妻子數落的都怕了，聽了也不敢再多說，反正他們行李也不多，抓起行李架上的一個旅行包就起來。
“借過，借過。”他客氣的說道。
年輕的女孩子側身讓開，看著小夫妻走了。
“真是窩囊，被媳婦訓成那樣…”
“就是，就是，要是換做我，早打的她不敢說話了…”
“城裏人真沒用…”
這邊的務工者頓時熱鬧起來，七嘴八舌的表達對這對小夫妻的看法。
年輕女孩子看了眼空座，又看了眼對麵依舊在打盹的男人。
“這裏沒人了吧？”她問道。
她說的普通話帶著鄉音，聽在這些務工者耳內頓時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