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1 / 3)

蔣拿手上一頓,指腹仍貼著姚岸的淚痕,咖啡的餘香淺淺縈繞。

他低聲問:“真的這麼想知道?”

姚岸靜靜盯著他,緩緩點頭,長睫上的淚珠糊住視線,眼前朦朦朧朧,忽明忽暗。

黑幕綿延,皎月的銀光落得斑斑駁駁,窗外渡來一層朦紗,水泥地上的咖啡漬已滲透,唯留著一抹棕色的印記。蔣拿從上頭踩過,水漬上又覆了一層灰,淡化了它的濃重。

大廳裏沒有點燈,蔣拿將姚岸摁坐到沙發上,取來毛巾替她抹了抹臉,又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問道:“好一點兒了沒有?”

姚岸點點頭,捂著杯子一聲不吭。

蔣拿歎了口氣,將她抱進懷裏,哄小孩兒似的顛了顛腿,低低道:“以前我在瀘川,是幫白老大做事兒的。”

姚岸偎在他的胸前,不可思議的抬眸看他。蔣拿捋了捋她的長發,“那會兒我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幫他做的事情最多。楊光,就是那回在瀘川幫忙的那人,是我兄弟,也是白老大的手下。”

九十年代末,瀘川隻是一個落後的小城,港口生意剛剛興起,每天都是貨輪轟鳴來來往往。

那一年我國已有三十二萬艘民用船隻,白老大乘坐其中一輛貨輪而來,集裝箱裏藏著彈藥和槍支。他在瀘川市嘉寧北區的港口登陸,從五人的小團夥,慢慢發展成幾十人的小集團,包攬了瀘川市嘉寧區內大大小小的歌舞廳和棋牌室的生意,同時開設地下賭場和賓館,短短幾年幫眾遍布全區。

蔣拿一邊撫著姚岸的長發,一邊說:“我高中畢業以後就跟著白老大混了,白老大的場子裏有黃也有賭,我就給他打打下手,他對我也信任,一直在栽培我。直到他開始販毒——”蔣拿眯了眯眼,“這玩意兒是要人命的,我不想送死,為了自保,我就做了線人。”

姚岸一愣,這與她當初的猜測截然不同。蔣拿繼續說:“五年前,白老大最後被抓了,警方當場繳獲了三十多公斤的****,那會兒電視台裏每天都有報道,瀘川的第一個死刑,判得就是白老大。”

楊光當時並沒有參與這塊,除去楊光等人,人人都遭殃,蔣拿便成為了眾矢之的,他沒有出現在事發現場,成功避開了陷阱。

後來幫眾打著替白老大報仇的旗號,對他下了追殺令。嘉寧區的碼頭和車站成天有人把守,離市的收費站附近也有人來回巡視,白老大入獄,群龍無首,旗下的各大營業場所有的被查封,有的易主,黃賭徒們無處可去,隻能整天尋釁滋事,一時人心惶惶。新任市委書記早前就已下令成立專案組,要求對黑社會組織一網打盡,可還剩下最後一些消不清的餘孽,使得蔣拿最終受害。

蔣拿憶及此處,沉眸道:“那場火拚,死的死,傷的傷,楊光一直在暗地裏幫我,可我最後還是沒能活下來。”

姚岸一怔,詫異的盯著蔣拿,脊背發涼,又聽蔣拿低低道:“我差不多就快死了,渾身上下都是血,連我老娘都一定認不出我來,誰知道後來我被刑警大隊的人救了。”

蔣拿勾了勾唇:“真正的蔣楠,跟我一道死在了荒郊野外,他頂著我的名字下葬,我頂著他的名字活下來,重新辦理身份證明,代替他入獄,兩年半以後出來,再以蔣楠的身份辦事兒——”

姚岸緊張的捏了捏拳,身子微顫,屏息難言,蔣拿輕輕開口:“再做一次線人,替刑警大隊打工。”

那頭沈綸正坐在車內閉目養神,燈火通明的馬路上空空蕩蕩。天氣終於入秋,涼風陣陣襲來。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摁了一下按鈕,後車窗緩緩上升,沈綸啞聲道:“不用關。”

司機趕緊動作,又說:“沈老板,你醒了?”

沈綸淡淡的應了一聲,司機這才道:“沈老板,他們已經找到那個胖子了,就躲在士林鎮。我們是把他交給派出所,還是……”

沈綸掀開眼,思忖道:“蔣拿也在找他,把他交給蔣拿吧。”

司機奇怪的看向後視鏡,沈綸瞧見,了然勾唇:“就算我喜歡姚岸,也不能濫用私刑,我是正經商人,這種事情還是給蔣拿一個機會,別讓他跟無頭蒼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