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老人的眼神犀利如刀,隱藏在深刻眉眼之間。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
諶曉玉垂下眼皮沉默著。
她該怎麼回答?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這個問題是人類終極的疑惑吧?
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她抬起眼睛,凝視著鄧爺爺,慢慢地說,“生我之前,誰是我?生我之後,我是誰?爺爺,您說我是誰呢?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她看著老人,老人也看著她,兩個人無聲地對視了有十秒鍾,老人終於轉過臉去,閉上了眼睛。
房間很大,除了這張大床之外,還有寬大的書桌,滿麵牆的書架,靠著窗放著一張安樂椅。
曉玉記得以前跟著爺爺寫字的時候,自己在書桌旁研墨,爺爺就坐在那張安樂椅上閉目養神,電唱機放著黑膠唱片緩緩地旋轉著,音樂低沉舒緩地響著,有時候是世界名曲,有時候是民族樂曲。
曉玉記得有一首老歌,女聲無奈惆悵地用英語唱著,“當我們年輕時,五月風光令人陶醉,你許願你愛我,當我們年輕時。唱罷春天之歌,那歡樂的音樂低回,你許願說你愛我,當我們年輕時。你說你愛我,我們倆相依偎,我們歡語,我們忍淚,告別難分離;當春之歌重唱,那五月清晨仍常回憶,別忘記舊情,當我們年輕時。。。。。。。。。”
鄧爺爺每次聽到,蒼老的臉上都會浮現一絲柔情。
每個人都曾經年輕過,都擁有過美好的回憶,就像鄧一楠說的,他這一生算是功德圓滿了。
“孩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說過你會與我們鄧家有很大的瓜葛,你還記得嗎?”老人重新睜開眼睛,看著她。
諶曉玉點了點頭,她記得。
那時候她剛剛重生而來,對自己命運充滿了迷茫。
“你剛才聽到了,我們鄧家有的人聰明,有的人懦弱,有的人的確是自私自利,翻臉無情。”老人苦笑了一下,“我這一輩子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教育好幾個子女。。。。。。。”老人歎了一口氣。
“爺爺,您別這麼說。您看一楠哥多優秀。”諶曉玉不忍心,連忙安慰他。
“一楠是我唯一的安慰了。”老人喘了一口氣,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憂慮,他看著曉玉,頓了一頓,有點艱難地說,“孩子,雖然你不說明,我也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有些話,原本我想等到你再長大一些的時候再說,不過,看來,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直來直去吧。一楠是我最看重最喜歡孩子,他的聰明程度,思想深度遠遠高於他的父輩們。他是我們鄧家唯一能成就大事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太順了,一直沒有受過挫折,特別是在感情上非常脆弱的,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地方。我看出他對你。。。。。。。。”老人又停了停,“如果我們鄧家有福氣與你有緣,倒也是一段佳話。”老人停住了,目光殷切地看著諶曉玉。
諶曉玉咬著嘴唇,垂下了眼睛,臉上燒得通紅,她知道老人想表達的意思,但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說自己還小,沒有想過這些,還是很說自己對鄧一楠隻是朋友之情,不論怎麼說,她都沒有辦法滿足老人的想法,隻好沉默不語。
老人似乎是讀懂了她的沉默,微微點了點頭,又說,“緣分天定,如果真的與你無緣,還是請你記得我說過的話,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