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唐宋文化有著濃鬱的興趣的諶曉玉讀過的,那位赫赫有名的,位居大唐宰相高位赫赫狄仁傑,這位宰相大人不僅僅是一位民間傳說中的神探,更是一位深諳為官之道的政治家,他曾經寫過一部流傳深遠的書,名為:《宦經》。此書開宗明義的第一條:“明勢”就表明了:“為官必明勢也。上心易變,下意莫執。上好之勿駁,上言之勿信。官者忌孤,智者忌名,忠者忌直。察微而趨之,無患焉;知大而順之,無凶焉。”說白了,就是要識時務者為俊傑,凡是順勢而為,領導指鹿為馬,你用不著急著去顯示自己的聰慧與見識,更沒有必要急著去反駁,官場之上,並無對錯,隻有等級森嚴。為官之道,忌無朋黨,沒有圈子,忌功高蓋主,忌剛直不阿,不懂得保護自己,見微知著,順勢而為,才是為官之本。路家從爺爺開始即為軍隊官場人士,在經曆了戰爭年代的出生入死,各次的風波之後,能夠平步青雲,屹立於不敗之地,能夠保持家族的根深葉茂,除了當年的戰功赫赫之外,更是路家的人家學淵源。路家爺爺雖然是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卻並不是草莽出身,路家祖上曾經出過狀元。路家爺爺對待子女要求十分嚴格,所以,盡管是路重慶的父親坐到了一定的位置,爺爺很少在官場上為他鋪墊、幹預,最多隻是創造機會,讓其順勢而為。到了耄耋之年,老人最看重的是天倫之樂,兒孫繞膝,對孫子輩的關心竟然比子女要多上許多。他目前最看重的就是準備回西藏駐地的最小的孫子路重慶。秘書處的秘書們都知道,老爺子現在順帶著連成都軍區的事都比以往上心幾分,簡報都都看得比其他軍區的要時間長。這天老爺看了軍區的彙報之後,一個人背著手在軍事地圖麵前默不作聲地站了許久,參謀們以為老爺子有什麼重要指示,一個個收腹挺胸以立正姿勢站立著,大氣不敢出一聲。還是他的貼身秘書曹鐸心裏明白,那是老爺子在想孫子了,這個春節,這個讓路家長臉的孫子依然堅守在邊防前線,沒有回來闔家團圓,老人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心疼的。秘書一個電話打給了軍區司令部,又是一番傳遞,等到了通信兵小張去叫路重慶的時候,已經是從中轉了基層了,“報告首長,某某部隊某某團某某營某某連某某排士兵路重慶向您報告,請您指示。”電話中的聲音幹脆利落,鏗鏘有力,曹鐸心裏笑,怪不得老首長對這兩孫子特別看重,越大越是沉得住氣,穩得住神兒,這麵上的功夫滴水不漏的。“好了,重慶啊,是我,你曹伯伯。”曹鐸笑了笑,親切地詢問了他的訓練、工作情況之後,又仔細地問了他的身體狀況,“我聽說你回去治療了一段時間,現在心髒怎麼樣啊?”“報告首長。。。。。”“哎,不要報告來報告去的,你還是叫我曹伯伯吧。”“那好吧,曹伯伯,”路重慶就放鬆下來,帶著頑皮的輕聲笑著,“謝您老人家的關心,我沒事,去軍總住了了快兩個月,除了發現軍總的小護士們越來越漂亮,其他都很無聊。”“無聊?你這小子還知道無聊?在營地天天帶著訓練不是更無聊,怎麼就能耐得住,還死乞白賴地要回去,我聽說你爹為了這事都氣得夠嗆,說鍛煉個一年也差不多了,你還真得呆滿三年啊,當真那個地方離佛近,能鎮得住你?”曹想鐸也跟他玩笑。他能想象出路重慶靠在牆上,手拿著話筒那懶散樣。“哪兒有啊,我不過是不想別人說閑話。欸,要不是當初他們攛掇著首長,把我去西藏當兵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讓我騎虎難下,我說不定早就打報告要求去其他部隊了,現在這樣,我都給他們撐著門麵,哪能說走就走,有千萬個理由也不能啊。說真的,這裏真得很無聊。還沒上山好玩呢。”路重慶說著歎了口氣。曹鐸心想,這孩子想得倒是周全,無論如何,得保住首長的顏麵,當初拿他做典型,就得想到會有這樣的處境。可是一聽還他還要上雪山,曹鐸連忙說,“這你可得聽軍令安排。”路重慶嗯了一聲,“我就這在您麵前抱怨兩句,您聽著就算了,哪能當著呢。隻是。。。。。。”他微微思索了一下,決定開門見山,探探口氣,“曹伯伯,您說我爺爺會反對我早結婚嗎?”“早結婚?”曹鐸張口結舌,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哥都沒結婚,你就想結婚了?小子,這次回去是不是玩出什麼火來了?”他深知路家家教嚴厲,真的要是出有了什麼事,孩子們不會去找大人處理,秘書們當然是能夠妥善處理這些事情的行家裏手,有些事情,根本不會讓家長知道。“欸,不是,不是,曹伯伯您老想到哪兒去了,我就是在琢磨著,若是我真的看上誰,爺爺不會反對吧?”鬧了半天他是來套口風的,還套得如此理直氣壯,煞有介事的模樣。曹鐸心裏不免想,這孩子就是孩子,一時感情衝動,卻還真的當回了事,等熱乎勁過了,再問他他都不會承認的。於是,隻是敷衍他:“這你都不知道,當初你爺爺是為了逃避家裏的包辦婚姻才投身革命的,怎麼會再幹涉你們小輩的戀愛婚姻自由呢,這是新社會了。”又忍不住問,“你看上誰了?”路重慶輕笑了一聲沒正麵回答。心裏確定了,自己的事情還沒傳到這老爺子那裏,最多就在他父親那兒壓著。他撇了撇嘴唇,似乎有點不屑。他又跟曹鐸閑扯了幾句,便要掛電話,曹鐸又囑咐了幾句,讓他得了空給爺爺寫個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首長最近很忙,也很擔心你,你要再主動一點。”最後又做回了官樣文章,一切都是為了工作。路重慶應著,記得想著上次在諶曉玉的病房中翻閱過的,那本《宦經》,“官以智勝焉。貴以謀得焉。無心必失,存疑當慎也。謀人謀心,謀事謀利也。上謀安,下謀進。私不示人,意不宣人也。”何止是為官之道。